夫人她走路都喘(104)
镇国公又不愿让粗鄙的管家外出迎客,倒平白让新妇落了颜面。
日头正耀时,李贵妃的轿撵落在了镇国公府前那两头气势磅礴的石狮子旁。
轿撵之上挂着的白如意在行进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低声,令过往之人频频侧目。
以白玉缀轿,以女子之身过正堂,样样是奢靡放肆、离经叛道之事,再看那轿撵旁墨底竹纹的面白小厮,一瞧就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垂立于门廊旁的傅升便对这轿撵之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推算,自己布了五年的局,终于等来了她。
好容易才盼得一点扳倒她的蛛丝马迹,自己便得硬着心肠走下去,哪怕是闹得一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局面,他都要将这荒唐的婚事举办下去。
如今这世上,他唯独放不下的也不过是宏浚一人罢了,好在那孩子如今有了心悦之人,便是做个普通人安素一生也罢了。
来往宾客都盘亘在石狮子旁面面相觑,心里都在猜测这轿撵里坐的是哪位天潢贵胄。
“臣傅升参见贵妃娘娘。”傅升却率先下跪行礼,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满是光亮,以及一闪而过的恨意。
镇国公打了头,余下的宾客便都齐齐跪地下拜,颤颤巍巍地音调里满是害怕之意。
这李贵妃也不是个和善的主儿,且后妃如何能随意出宫吃席?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荒唐之事,可恨如今陛下在养恩殿颐养天年、一心修道,并不管朝政之事,才纵的这妖妃目无法纪,无法无天。
甭管这些宾客心里如何唾骂李贵妃,可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一丝不尊敬之色来。
而端坐于轿撵内的李贵妃听到心上人朝自己问号后,便坐在轿撵里妖妖冶冶地一笑道:“镇国公好眼力,如何就知道是本宫来了呢?”
她这声故作娇俏,非但不软糯如玉,反而矫揉造作的很,听着便像怡红楼里媚客的花魁似的。
也不知圣上究竟是瞧上了她哪一点?
傅升只跪在下首面不改色道:“回禀娘娘,臣虽愚笨,却也瞧得出轿撵顶上的东珠。”
这样硕亮的东珠,除了行事放荡无羁的李贵妃外,还有谁会将它挂在车顶上呢?
而李贵妃却在轿撵内娇俏一笑,如情人般撒娇道:“国公爷好眼力,本宫可带了好东西来给国公爷贺喜呢。”
周遭的宾客皆有些无措,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李贵妃说到“贺喜”两个字时,有一种咬牙切齿的癫狂之感。
这想法一旦滋生,便顷刻间化作烟灭。
难不成是因为李贵妃的义妹刚死没多久,镇国公就将那妾室扶正,是以李贵妃有些不大乐意?
镇国公也不是个好惹的,兴许今日有好戏上演呢。
只是预想中傅升发怒的一面并没有发生,他反而爽朗一笑道:“既如此,我便多谢娘娘了。”
兴许是傅升不接茬的缘故,那待在轿撵中的李贵妃也没了声响,好半晌她才怏怏不乐地出声道:“都起来吧。”
跪成乌泱泱一片的宾客以及傅升这才起了身,李贵妃不欲与那些腌臜之人多谈,便寻了个理由由宫女搀扶进了镇国公府内。
李贵妃离开后,众宾客都心照不宣地朝着镇国公一笑,似打趣似羡慕地说道:“怪不得说国公爷您天恩浩荡呢,连贵妃娘娘都亲来给您贺喜,倒真是件稀罕事呢。”
傅升的脸上却没多少笑意,他只含糊其辞道:“贵妃娘娘体恤臣下,凤仪万千,傅某叹服。”
李贵妃进了镇国公府后,便带着浩浩汤汤的一群宫女太监往后花园走去。
路过一处偏僻的竹林,望见一堆形态各异的假山后,她才自嘲一笑道:“那人为何不肯放过我呢?”
身边的莹儿浑身一抖,见自家贵妃娘娘望着不远处的假山发呆,便知她在伤身承恩公迫她一事。
便是在人家府上做客,承恩公也要寻个理由将娘娘唤到这偏僻假山旁肆意羞辱一番。
“娘娘,何不告诉陛下?”莹儿只得壮着胆子为李贵妃出谋划策道,其实娘娘从前也是心善纯良之人,只是在深宫之中压抑久了,便变成了如何这个飞扬跋扈的性子。
若没有承恩公在罔灭人伦的相迫,兴许娘娘的日子要愉悦许多。
李贵妃听了这话后,却也破天荒地没有斥责莹儿,反倒堂皇一笑道:“你到底只是个宫女,殊不知他有从龙之功,深得圣上信任,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又岂是我三言两语都动摇的?”
莹儿见自家主子没有发怒,反倒温声与自己相谈起来,便也顺着李贵妃的话茬说道:“承恩公虽有圣眷不假,可娘娘也是圣上心尖上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