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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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泱犹豫着站在房间门口。
她后背汗湿的难受,可偏生上来的匆忙,还跟江亦止一起。
“这里?”
江亦止径直推开面前的门,淡雅的香气在房间内浮散,最里的屏风内隐隐约约腾出来些雾气。他越过云泱闲适踏入房内,在外间的檀木八宝圆桌旁坐定。
清润的视线抬起,云泱猝不及防撞进他沉黑的眼里。
云泱:“………”
江亦止勾唇:“我在这里等你。”
云泱几乎逃也似的进了内间,厚重的墨蓝色披风内里隐隐起了潮意。她胡乱将披风领口的扣子解开,踢开鞋子赤脚小跑到床尾。那里临着窗户,靠墙的地方有面一人多高的铜镜,云泱背对着镜子拉开衣服——原本白净的后背,隔着寸许的位置便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血痕……
云泱无声的咧了咧嘴。
温热的水浸着伤口,舒服又灼人。云泱小心翼翼撩拨着,仔细清洗着伤口。
掌心绑着的帕子浸水松落,她将那方帕子展开,胡乱就着温热的水搓了搓……
这是……
她凝着帕角的刺绣,湿漉漉的眼睫轻轻眨了一下。
外间,江亦止听着里面骤然消失的动静,漫不经心朝着云雾缭绕处斜了一眼。
“叩、叩叩——”
叩门声在外面响起,江亦止回头,“我去看看。”
房门被从外推开,江亦止不动声色拦在了两片门扇之间。骤然对上门外的人探究的视线,江亦止眼底的错愕转瞬即逝。
他蹙着眉问:“你找谁?”
门外的人啧了下嘴,瞥他一眼,毫不留情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漆黑的眸光半掩,江亦止留心着里间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屏风上隐隐约约映出一抹倩丽身影。
江亦止凝眉抬眼,望向门外女人玩味的笑脸。他唇动了动,试探似的问道:“您……姓姜?”
门外的女人娇笑一阵。
“娘?!”云泱散着发从屏风后出来,墨色的头发挟着水珠一点点渗入衣领,“你怎么来了?”语气带着嗔怪。
姜书瑶啧啧摇头,看向云泱的神情十分嫌弃。她没理会闺女,倒是对江亦止的态度热络不已,接着方才江亦止的问话点了点头,诚实道:“对,我姓姜。”
江亦止低眉顺目,同姜书瑶见了个小辈的礼。他的头重重垂了下去,心内波涛汹涌,眼底浓黑沉郁:“母亲。”
“站在这儿受你这一礼倒还挺突然。”姜书瑶挑了挑眉,她将江亦止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遍,勾起的唇角缓缓拉平,眼里聚起一层水汽,颇多感慨,“连小平安都长这么大了~”
她笑了一下,轻抬眉眼朝江亦止道:“坐下说?”
云泱一脸茫然:“说……什么?”
姜书瑶嗤了一声,抬手捏了把云泱的脸:“顾添从山上带了个老头儿回来,说是给你包扎手。”她推了云泱出门,干脆利落将门反手合上,“岳母和贤婿的对话。”
云泱:“………”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确实没有半分让自己参与的意思,不甘心的下了楼。
听见脚步声走远,姜书瑶收了眼里的调笑。她叹了口气,些许遗憾道:“也许真该听你娘的,不送你回丞相府。”
第六十五章 (大修)真相(下)……
因着绥陵水患,望月楼里的人尽数去了佛头寺帮忙,所以楼里冷清不少。
一楼大厅,路桥在柜台后翻着账目,孙太医取下肩上的药箱在圈椅上坐着,等着云泱下楼为她看伤。
顾添等得有些焦急,他看了眼外面天色,正想找个借口上去,背后的博古架一声轻响缓缓开启。
狭小隔间里,少女半干的长发松松绾在脑后,露出沐浴后微微泛着粉色的耳垂和脖颈,她面上神情惺忪,像是苦思什么事情未解,又像是没太睡醒。
顾添的视线落在她垂落手上,“阿泱。”
云泱抬眼。
路桥伏在柜面的身体直了直,漫不经心看他一眼,转头冲云泱道:“孙太医等你好一会儿了。”
云泱这才应了一声,把自己从梦游的状态里拉了出来,路过顾添的时候抬肘撞了他一下,过去孙太医旁边坐定。
空气里浮动着淡雅的花香,顾添摇头轻嗤一声,后退两步闲闲抬臂搭在了柜台上。
云泱抬起伤到的那只手,将衣袖拨开,柔嫩莹白的葱指纤细,掌心是健康的粉润。唯有横在当中的那道划痕,因为沐浴浸润,伤口边缘泛白,皮肉微微向外泛着,当中隐约还能看见血色。
孙太医看了眼云泱的伤手,惊了惊:“怎么会划出这么重的伤口?”老太医皱着眉头低头打开药箱拿出细纱、伤药,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她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