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221)
“给我擦背。”陆观贴着宋虔之的耳朵说。
宋虔之换到陆观的背后,草率地给他擦背。
周先愤愤不平地吼道:“你们不给我擦吗?”
“自己不找个相好,怪谁?”
宋虔之手一顿,继而开始手黑。
陆观喘了几口,不再嘲讽周先,抱着宋虔之亲了一口。
“……”周先觉得这个澡没法泡了,随便拿手在身上擦了几擦爬出池子,保命要紧地逃了出去。
小半个时辰过去,周先听见木屐声,整个人缩到被子里。
这间破驿站,勉强住一住,热水澡虽然没能泡尽兴,比起连日风餐露宿,条件已经好太多了。
半夜,周先做了个梦,惊醒过来,一时间神志无比清醒,他又是习武之人,听觉灵敏,不意间听见有规律的撞墙声,愣了一愣,周先反应过来,敢怒不敢言,整个人完全钻进被子里,在焚身怒火之中挣扎了快一个时辰才勉强睡去。
翌日天还没亮,周先就在楼下呆若木鸡地喝粥吃饼。
陆观下来吃早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吃过以后捡了两个肉包子,盛上一碗粥,带上楼去。
宋虔之坐在床上把早饭吃了,麻溜地下地穿衣,陆观从他身后走来,为他扣上腰带,低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
“走了走了。”宋虔之推着陆观出去,压低着声音再三警告他在周先面前不要太没规矩,太放肆。
陆观嗯嗯着,一脸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到孟州时,三人没有惊动州府,直接穿城出去,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溯溪。回到营中,宋虔之先是洗了把脸,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一只信鸽扑棱棱落在帐门前。
“秦叔的信。”宋虔之转头吩咐周先把剑匣放在桌上,他抓起信鸽,从鸽子脚上取下字条,“军粮已经在路上了。”
“多少?”
“五万石。”宋虔之松了口气,“先顶一顶,杨文还在筹措军粮。”
“春耕以前,白古游能把黑狄人从风平峡赶出去,就没事了。”陆观道。
宋虔之也希望能在春耕之前就让黑狄人退兵,这样风平峡以东还能种一季稻米。秦禹宁捎来的字条上还说,皇帝有一封信,正加急送往军中,秦禹宁没说是什么事情。
宋虔之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事,需要皇帝亲自写信给他。
“是不是太后有什么事?”周先猜测道。
“也许他是要让你回京。”陆观随手打开剑匣,啪一声又合上了盖子。
一瞬之间,剑鞘上不起眼的一点泥印引起了宋虔之的注意,宋虔之看了一眼陆观,陆观没有察觉。宋虔之重新打开剑匣,手指在剑鞘上精细的花纹上轻轻抠下一点细碎的泥屑。
这下周先脸色也变了。
宋虔之紧紧抿着嘴,将剑拿了起来,拔出剑来细细看了一遍。他一颗心往下急速沉落,归剑入鞘。
“有印泥,还有墨痕。剑被拓过了。”宋虔之短促地说,视线模糊了一下,他平复下呼吸,脑子空空如也,一只手用力地撑在桌上。
“不要着急,要做一把一样的出来,需要时间。”
陆观的话让宋虔之冷静了下来。打造这样一把剑出来不在朝夕之间,但已经过去了几天……
就在宋虔之一筹莫展之际,来了一名小兵送信。
宋虔之一看信封,就知道是苻明韶写给他的,一股不祥让他的手停顿下来,他看了一眼陆观。
陆观一只手抓住宋虔之的肩,轻轻握了一下。
仿佛有勇气从陆观握的地方传遍宋虔之整个身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刮开火漆。
潦草的笔迹在宋虔之的视野里展开,他耳畔还听到周先问了句什么,却完全没有听清内容。
宋虔之的眉头越皱越紧,直至他朝旁伸头,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宋逐星!”陆观暴喝一声,吼小兵去请军医。
宋虔之摆了摆手,他眼前一阵黑一阵清晰,一时间只是睁大眼盯着陆观,想说什么,几次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嘴里尝到铁锈味,才向地上看去,反应过来自己竟吐了血。
“不妨事。”宋虔之挤出一句话来。
“你坐下!”陆观按住宋虔之的肩,不让他起来,捡起苻明韶的信,就像不认识字那样,反复看了两遍信中的内容。他扭头去看宋虔之,宋虔之脸色苍白,眼神茫然而无助,陆观整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啃噬着,他艰难地呼吸着,单膝跪地,牵起宋虔之的手放在唇边,一只手抚上宋虔之的下巴,令宋虔之转过脸来,只能看着他。
“让军医看看,没事我们马上起程,我陪你回去。”无论那座京城是什么怪兽的巨口,他都会陪着宋虔之,“不会有事,已经是春天了,你娘不会有事。”陆观一把将宋虔之按到怀里,他肩膀处传来湿润的触感,陆观颤了一下,手掌更加坚定地来回抚摸宋虔之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