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收徒有一个打从他出师以来,就建立在心的标准。
所以,他见过了那么多天才,都未能达到这个标准。
不是他们天赋不厉害,而是雾隐心中树立着一座崇高的印象。
他们无为派,在历史上是尝过一次失败的。
所谓的失败,便是那一任的无为派掌门并没有成为当时的画圣。
而当年,那一任的画圣的作品,雾隐看过,且心服口服,以他的水准,也不及那一任画圣。
所以,他收徒只有一个标准。
他徒弟的水准潜力,要能达到当时那位画圣的水准潜力。
很可惜,画之赛事上,依旧没有让他发现有这样水准之人。
他忽然便想起了令他起了兴趣的温雪翡,可在“画之赛事”上,却没能找到温雪翡的画卷。
雾隐也是不拖沓,直接赶往了温家,寻上了温父温母,请求看看温雪翡的画作。
温父温母亦是惊讶,未曾想雾隐竟然是想看温雪翡的画作。
可温雪翡学画确实时日太短,一个月的画作也是不算多,还有些是废稿,温母索性把温雪翡这些年做的木雕也拿了出来。
在那一张张画作,一个个木雕之中。
雾隐惊觉到了温雪翡惊人的天赋。
他最喜欢的作品,竟是温雪翡七岁时所刻的一个败荷木雕。
七岁孩童哪里懂得衰败的萧条。
可温雪翡的败荷木雕,却透露着浓浓的萧条之意。
雾隐知道这绝对不是刻意为之,或是温雪翡领悟而得,而像是执刀者在握住刀的瞬间,身心沉浸在画面里,继而自我产生了意识,随着她的刀尖舞动。
其后,雾隐发现温雪翡的每一个作品里,都有这样的痕迹。
再到最后,他从温母嘴里得知,温雪翡只学了一个多月的画画。
雾隐惊诧的同时,终于确定温雪翡便是他要找的人。
天生的绘画触感,融于情景的天然意境笔触。
这是他在那位画圣身上感受过的。
如今,他在温雪翡身上亦感受到了。
***
温雪翡有些拘谨地跟在辜长思身后。
这是她这么多日来,第一次出宫。
可辜长思毫无避讳,趁着平乐帝着急询问雾隐之时,拱手请下旨,要带温雪翡出宫。
想到先前辜长思在圣上跟前说的话,她脸颊又开始红扑扑。
若不是辜长思就在跟前,她真想捂住脸躲进小被窝里。
辜长思怎么…怎么能那么说话?
先前辜长思在圣上跟前道。
“若圣上无事,不知微臣可否将微臣的未婚妻带离出宫?”
“出宫作甚?”说话的还不是平乐帝,而是今日吃了好几波震惊,眼下也算勉强稳住心绪的长公主。
辜长思挑眉看过去,淡淡道。
“自是同微臣的未婚妻培养感情。”
长公主一噎,庆幸自己没喝茶。
可众人心里都被辜长思的直白惊了神,直道。
这…还是辜长思吗?
那个盛京的高岭之花?
温雪翡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对辜长思的印象,还停留在极其冷漠地对待她。
甚至于,她想去照顾生病的他,都被她拒之门外。
再次想起这件事,温雪翡好似又回忆起了当时的生气。
想到自己说要冲着辜长思的背影做鬼脸泄愤。
温雪翡看着前头专心上楼梯的辜长思,眼珠微微转,稍稍大了些胆子。
抬手,扯过自己的下巴,吐出小舌头,闭上眼睛,对着辜长思的背影,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哪知,她刚一睁眼,却见本是背对着她上楼梯的辜长思忽而转过了身。
而且…不只是辜长思,辜长思身后的走廊,还站着张管家,还有五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此时,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一贯稳重的张管家神情竟然显露出了难得的愕然。
而那五个面具人,虽然温雪翡看不到表情,也似乎感受到对方隐隐的笑意。
温雪翡倏而脸红,手足无措地在原地攒着衣角。
被人如此抓包,她只想原地去世。
温雪翡把小嘴抿成了没牙的老太太,快速垂头,不敢看辜长思。
只想着,丢死人了!
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本也是不太能憋得住情绪的人,不然也不会戴着面具干活。
肩部微有耸动,这几人在憋笑。
但五号最先警觉,边上冷冷的凉意,让他无法忽视,他赶紧收声,推了推身旁的四号。
四号推了三号,三号推了二号,二号推了一号,一号…反手打了二号手一巴掌,差点还笑出了声。
但再怎么后知后觉,这群人也意识到身侧的凉意,张管家给了个眼神,他们终于领会,赶紧缩了缩脖子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