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番外(12)
“钱郎中并两位主事,各位看好了,待会仔细回话,不然这位员外郎,指不定能等着你们一块儿上路。”
浑身瘫软的钱从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道寒白,激扬着斩断一幅幅冷淡日光、凉得人心头一颤。一蓬血雾便从张楚脖子里爆开,红纱似的朝众人笼罩下来,周遭的树叶草尖上、细细挂满了珊瑚珠似的血滴。
张楚想去捂住脖子,但双手捂不住滚滚淌出的热血,便只能发出呜咽般粗粝的倒气声。他绝望地伸出手来,试图抓住一抹虚无,咽喉上有血汹涌着淌下来,他的眼神便慢慢没了光彩,咚一声、人像脱线皮影一样砸在麻石地上,泼溅开满地滚烫猩色。
一摊暗红无声蔓延,一点点濡湿了户部的官员们一尘不染的皂靴,他们批淋着满头鲜血睁大了眼睛,噤若寒蝉地看向姬倾。
姬倾挥开长刀上的残血,微微扬起下颌。
那流光烁金的衣摆明灭着耀眼光芒,掀起金色的风暴。
………………
司扶风迈过户部门槛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幕艳绝冷厉撞进眼里。
满院子幢幢人影模糊了面目,荒芜天光下,策马持刀的背影被日头拢着,那宽肩窄腰便镀上一圈冷白光晕。
他手里,滚烫的血沿着冷薄刀锋滴落下来,汇进地上缓缓摊开的血泊,蜿蜒如业火。
换做旁人,也许会却步当场,或是胆寒、或是瑟缩,但司扶风只觉得炽热而震撼。她在白骨黄沙的冻土上长大,她亲近火,也热爱花。
她牵着裙子拾级而下,那浅青的裙摆洋洋洒洒在风里散开,似一泓春水吹皱、似一片浅草起伏。姬倾回头的瞬间,司扶风像一只春来的燕子,衣袂间细碎银闪跳荡,一路闯进他的剪水瞳眸、刻进他的素雪心窝。
燕子般轻盈快意的少女走到他身边,天地间便温软缠绵起来。
司扶风扬着脸,笑影里藏不住雀跃的小得意,那脸上神气极了,连两鬓散落的发丝都要跟着飞翘起来:
“厂公,我既然来了,可有资格与您提刀偕行,共襄这万里山河?”
姬倾自马上垂下眼看她,睫影下,温存眸光里激扬着赞赏与欣然:
“郡主果然不负咱家希冀。”
“今日,便请郡主与咱家一道,仔细将这户部、掏出心子来查个彻底!”
他话音才洒冰似的落下,户部尚书桂攀脊梁一软,一下便摊倒在地上。司扶风朝他走过去,弯下腰,盯着他恍然的老脸,敛了笑容,眸光亮得像刀片绞进人心里:
“我且问大人,京城安置的流民户籍,你可曾细心查验?为鬼虏奸细和私兵替换户籍、潜藏京中,究竟是谁的授意?”
桂攀一张老脸涨得如猪肝,他骤然朝着姬倾扑下身骨,久久不敢抬头:
“厂公……厂公明鉴啊,老臣年老体乏,几次上书告老,皇上都不曾应允。但老臣如今眼花手抖,看一会文书便喘不过气来,政务、政务多半背着人,命手下得力之人处置。”
“罪臣、罪臣无能,但当真不曾知晓粤州清吏司干得这些误国殃民的祸事啊!”
说着,浑浊的哭腔在他干枯苍老的胸膛里起伏颤抖起来。
瘫软在旁的钱从和两名主事也膝行过来,一时间、庭中此起彼伏皆是痛哭哀嚎。
姬倾微微眯起眼,勾起一点冷峻凛厉的笑:
“得力之人?那尚书且跟咱家说说,您那位得力之人,是何方俊才?”
桂攀和钱从磕头的身形顿时滞住了,他们僵硬着脊梁,低垂的脑袋自胳膊下缓缓转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立着一道清瘦温雅的影子,姬倾却眼皮也不抬,声气冰山远水般淡淡:
“咱家果然没瞧错。”
“宋大人,当真是个悄声谋大事的人物。”
第6章 送炭咱家是来户部送炭的!
满庭死寂。
一刹那,满院子讶异和怀疑的视线汇成冰河,自宋培然清癯肩头上淌过去,淹没了他错愕的俊脸。
他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尚书跪伏发抖的模样,声音因着急切而微颤起来:
“尚书大人,下官虽愚钝、但素日里没有一刻敢忘您的教诲,下官视您如父如师,……为何如此构陷下官?”
说完,因着沉痛,一时便忍不住连连急咳。他在朝中素有贤名,又谦和为人,眼下虽被东厂矛头直指,却也还有同僚担忧地上来劝。
宋培然手背抵着唇,不知是因着咳嗽难忍、还是因着人心寒凉,眼眶一片发红:
“若是厂公不信,大可查验户部所有上奏文书,我虽经手,最后签押盖印的却都是尚书大人。我素来谨小慎微,怎会越过大人私自做主!”
姬倾看他在风中轻咳、但笑不语,甩开碎光粼粼的衣摆、自马上翻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