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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醉亦歌亦山河(71)

作者:蕉下醉梦 阅读记录

姜长史疑惑道:“居然有此事?”

尹子言点头:“此事我初次探查也深觉荒诞无稽、不足为信,直到此次常将军脱走之事,我才又想起了这件传闻。”

羊丞相听他二人辩驳半天,这才缓而开口道:“你二人所述均为自己所见所闻,即是转达、有出入实属正常,无需过于执着。但听你二人所言,此次常将军阵前脱出,无论是深仇大恨、抑或是有些什么别的关系,应与荆州太常脱不了关系。”

尹子言点头道:“我也有此猜测。”

羊丞相说:“难得子言细心,此事恐怕仍需你多费心,好生探查一番。”

尹子言拱手领命:“谨遵丞相安排。”

羊丞相扫了扫一旁的姜长史,询问:“怀仁啊,此事,你既与子言意见不同,正巧协助子言,一同追索,可否?”

姜长史当即回答:“感谢老师提拔。只是此事仅为我归来途中见闻轶事,对此我也再无线人可盘问追索,还请老师全权交予御史大夫。”

羊丞相抚了抚胡子,低声“嗯”了一声,对这句回答颇为满意。

******

滇南。

蓝月山庄。

山庄后花苑直接连着湛蓝的白水河浅溪,后花苑中尽是碧玉阔叶、遮天蔽日,顺着午日暖而和煦的日光,仰头便是壮美的巍峨雪山。一抹卷云正舒在山尖。

常歌望着这卷云雪山、碧水静河,站在后花苑之中由衷赞叹:“此景甚美。”

“此景甚美,此酒也甚淳。”庄盈从身后的竹制山斋走出,手上握着一土坛酒罐。她将此酒置于后花苑一巨大木圆桌上,又自腰间解下两只泥土烧制的小碗,笑盈盈说道:“常将军,坐吧。”

常歌疑惑地望了望她,见她忙活着倒酒,并未依言坐下。

庄盈见他不动,如早已料到一般,连头也未抬地说:“常将军与我大公滇乔王本同病相怜,缘何这般见外。”

她抬头看着常歌,正色说:“世上现下最懂你的,数来数去,说不定,也只有我了。”

常歌眉头微皱,问:“何出此言?”

庄盈自行端起一碗酒,说:“常将军,我就不同你客套,先自行饮了,也以免你怀疑我用毒。”

她不同于寻常娇羞矜持的汉人女子,身着苗夷窄袖服饰,抬手饮酒时手上的银镯都叮当作响。她爽快饮完一碗,自觉淳厚,又自行斟了一碗,笑道:“此酒甚好,常将军真不试试?”

见她已先行饮下一碗,常歌这才慢慢挪了过来,也抿了一口,此酒绵甜清冽,香气浓郁,不像滇南酒品,反而有些荆楚风味。

“我知你在想什么。”庄盈笑道,“这是我大公庄蹻入滇之时,仿着荆楚酿酒之法酿造的,又加了一道工艺,所以既像荆楚之酒、却又更加绵甜。”

常歌点头道:“原来如此。”

庄盈垂下眼睛,一向的娇俏音色中带了些许哀愁,她说:“大公协助楚王[1],一定滇南,然而凯旋归荆,却一杯毒酒、释了兵权。”

常歌颇为震惊地看了她一眼。

庄盈笑道:“怎么,常将军竟不知其中内情么。我倒是知道,常将军同我大公一样,也曾被鸩酒所害。当时我还为常将军哀叹许久,只是未曾想到,将军这一杯毒酒下去,竟然没有撒手人寰。”

常歌默然。

“我还知晓,释了兵权的那杯鸩酒,似乎正是居于此处的祝政所为。”庄盈幽幽说着,眸子紧盯着常歌,捕捉着他神色一丝一毫的变化。

常歌看似毫无波澜:“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大父也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庄盈说道,“但我并未想到,大父去后不久,同样的事情仍旧重演。”

常歌像是略微被说中,神色中颇有些低沉,他说:“料想你大公和当时的荆州主公之间,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庄盈笑盈盈望着他,问:“‘也’?”

常歌闷闷地喝了一碗酒,并不言语,又自行低着头给自己满上一碗。

庄盈敛了嬉笑神色,轻轻说道:“常将军,藩臣过重、君弱臣强,四处割据势力相互杀伐,此时自然需要笼络。但倘若一方安定,这犯下重重杀虐的‘肱股之臣’嘛……”

她抿了一口酒,好似轻描淡写地说:“常将军与我一族相似,均不作权术斗争之想,只一心为其血战、平定一方;待到功成,却又以‘安定朝野’为名,被庙堂之主亲手解甲。常将军啊常将军,你我此等征战人士,断然是摸不透主上的心。”

她的一番话语,说的颇为恳切动容。常歌只同他人一般,只以为滇乔王庄蹻是长途跋涉回了荆楚,因已年迈、体力不支,这才不幸故去,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毒酒释兵权”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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