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醉亦歌亦山河(70)
“都起来。”尹子言简短问道,“羊相在何处?”
为首的一位侍女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羊相正在后苑,同姜长史说话。”
尹子言迈开步子往后苑走去,直到他过了回廊,这片伏倒的侍女才起身匆匆往另一方向走去。
后苑之中,片片竹林掩了一石制凉亭。吴国羊丞相拄着柳杖坐在厅中,旁边恭敬候着的,正是吴国宰相长史姜怀仁。
“此先丞相于朝堂之上谈及纳贤之事,知北将军未感异样?”姜怀仁低声问道。
羊丞相缓缓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是并无异样。”
“如此甚好。”姜怀仁拱手道。
“即使如此,却不知能如何招得……”羊丞相叹了口气,“我们与常将军几次打交道,均在战场,朝中之人也鲜少与其有私交,难啊……”
姜怀仁拱手道:“周文王[2]多疑,不仅自己甚少面见诸侯,旗下爱将也均是避开诸侯,以免兵权勾结、威胁朝堂。”
羊丞相点头认同道:“合该如此。否则,朝堂便都让有兵权的人把持了去,还如何治国。”
一位小厮急急地跑来过来,在亭外停了脚步:“禀老爷,御史大夫尹子言来访,现下就在□□候着。”
“唤他进来吧,和他说,以后无需如此多礼。”羊丞相说。
尹子言没多会儿就走了进来,同以往镇定睿智的步子不同,他急切地走近了凉亭,行礼过后便立即开口说道:“丞相可知此次益州军建威大将军阵前脱走之事?”
此一言让羊丞相颇感惊讶,姜怀仁则低着头,并未插言。
“我深觉此事有异,接连派了多个斥候,但益州军口风太紧,全然探查不到原因。”
羊丞相眉头深锁:“军前脱走,此乃大罪,常将军不至于如此。”
他抬头问道:“可知常将军去往何处?为谁而去?”
尹子言沉吟道:“不知为谁而去,但他去往方向,正是滇南。”
作者有话要说:[1][2]吴景王、周文王,均为谥号。活着的时候称吴王、文王,死后追谥“景”、“文”,周文王即祝政
羊相所提的“朝政由带兵之人把持”在乱世实际上比较常见,如战国时期、三国时期,许多都是在外是征战将军,在朝是理政重臣,此背景非本文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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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怜
羊丞相闻言颇感疑惑:“滇南之地,此前属荆州管辖,后滇乔王遭暗杀、滇周王自立,便脱了荆州管辖。同益州之间,又有横断山天险,向来除了商贸更是鲜少交往。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这是如何忽而要去滇南?”
尹子言补充道:“不仅如此,滇南之地距离益州军临时军营三千余里,常将军不足三日即已到达,想必是不眠不休、一直赶路。”
羊丞相闻言更觉诧异:“这滇南之地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么?”
尹子言向前迈了一步,低声说道:“各路斥候,我都探访了遍,现下六雄之中,和滇南勉强有瓜葛的,只有荆州。荆州太常山河先生不知为何惹到了荆州世子,一怒之下被派往滇南和谈去了。算下来,正是常将军脱走前几日。”
“荆州太常同常将军相识?”羊丞相问道。
姜长史行礼,似是想插言,后又收了手作罢。他的些许纠结被羊丞相收在眼里,羊相直言道:“怀仁,有话可以直言。”
姜长史这才拱手道:“此事我在益州出使之时略有耳闻。只是仅为传闻,故而才犹豫是否要说与老师听。”
羊丞相说:“但说无妨。”
“益州曾着人暗刺这位荆州太常山河先生,该人正是常将军。二人自此结下了梁子。不仅如此,据说在建平又冤家路窄遇上了。建平城围攻一役,正是这位山河先生设计合围。益州的这位建威将军单骑叫阵,被迫无奈,将当时坐在将辇上的山河先生擒走,这才得以脱困。我在建平主营之时,看这位建威将军所伤着实不轻,据说自我离去后仍修养了一月有余,方才去了上庸。”
尹子言面色沉静,问:“姜长史言下之意,是说二人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此次脱走,是为泄私愤?”
姜长史拱手恭敬道:“非也。怀仁只是将自己所见所闻如实转达,具体其中缘由为何,羊相睿智英明、自有判断。”
尹子言冷言冷语:“那我也说说我的所见所闻。我所探听到的,和长史所述全然不同。”
姜长史拱手道:“愿闻其详。”
尹子言望向羊丞相,说:“益州军虽守口如瓶,但建平荆州军松散懈怠,费不了多大功夫就打听出来,军营里盛传这位山河先生得以益州军建威大将军青眼相加,三擒三纵,关系非同一般。而且此事,军中将士人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