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登时把云黛闹个大红脸,想上前的脚步立刻退了回去,再看他还能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调戏她,显然并无大碍,不由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瞧呢!哼,三哥哥说的极是,大哥哥皮糙肉厚打一顿也不妨事。”
说罢,一脸娇气的提着裙摆快步走开了。
谢伯缙哑然失笑,旋即也转身往北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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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夏轩还如去年一般,只是秋日的锦帘厚褥都换上了清幽凉爽的竹帘和编制精巧的玉簟,窗前瓷白花瓶里的桂花也换成了新摘的荷叶和花苞。
从这屋内的摆设细节处,也能窥见几分乔氏的态度,她心里是惦记云黛的,只是见面仍有些别扭,不知该如何转变态度罢了。
奶娘和院里的丫鬟们见到云黛回来,欢喜不已,簇拥着上前给她请安,又是端茶滴水,又是抬水盆递帕子,一通下来将云黛伺候得舒舒服服。
云黛坐在榻边与她们说过两句话后,便叫琥珀领着她们下去,另收拾出一间屋子给古丽和纱君住下。
奶娘单独留了下来,坐在杌凳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云黛打量了个遍,嘴里不住念着“瘦了”,一双布着皱纹的眼逐渐湿润变得水洼洼的,哽噎道,“姑娘出去一趟受苦了。”
“不受苦,我在长安过的也挺好。”云黛笑着安慰她,纤细的手指从青瓷盘里捻起一枚鲜艳的杏果,“这不出去一趟,还挣了个尊贵身份回来?奶娘,如今我可出息了,既是大渊的郡主,还是乌孙的公主。”
奶娘早已听闻此事,心底自也是为自家姑娘高兴的,连连点头,“是啊,姑娘现下寻到了外祖家,以后再不是孤苦伶仃一人。若老爷与夫人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唉,只是没想到夫人竟然是乌孙长公主,当年她也没提过,瞒得可真好……”
“奶娘,我母亲还在世时,从没说起过她的身世么?”
“没有,她只说过她和家人走散了。”
奶娘摇着头,努力回想着多年前的旧事,“我听周管家说过,夫人当初落在人牙子手中,好像被打伤了脑子,忘了许多事,就连月娘这名字还是老爷给她娶的。唉,夫人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金枝玉叶却遭了这许多苦难。”
云黛闻言,心底也是一片酸涩。
奶娘见她神色黯淡,知道自己说到伤心事了,赶紧换了话茬,问起她接下来的打算。
云黛说要去乌孙,并表示会给奶娘一笔银子,叫她和周管家一起在昌宁坊的沈家宅院养老。
奶娘见云黛已经替她打算好了,心下感激,起身道了谢,又忍不住问道,“那姑娘和世子爷是个什么打算?从前想着有国公府庇佑,姑娘能寻个殷实好人家做个正头娘子,生几个胖娃娃,一辈子顺遂安乐。却没想到那世子爷他,唉……”
奶娘是不信外头那些话的,她是亲眼看着姑娘长大的,姑娘从不是攀附权势的人,定是那世子爷看上了自家姑娘的美色,强迫姑娘与他有了私情!府中三位郎君,就属于世子爷最是心狠手辣,幼时姑娘和三爷一起逃了课,世子爷还动手打了姑娘!
想到这里,奶娘一脸疼惜地望向云黛,心道,不论是跟了温文儒雅的二爷,或是性情明朗的三爷,都比跟那如狼似虎的世子爷强啊,唉,真是苦了自家姑娘了。
云黛知道奶娘是一片好意,也不瞒她,“大哥哥已经将我们的事在国公爷和夫人面前过明路了,国公爷他们也同意了。”
这下换奶娘怔住了,好半晌才转过弯来,“同意了?也就是说,姑娘您要当世子妃了?”
云黛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这事光国公爷和夫人同意也不成,还得乌孙那边点头,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在这。明日乌孙的丞相便会上门拜访,不知国公爷会不会与他将此事言明。”
“姑娘放心,定能成的!奴婢听说您母亲是那乌孙大王的亲姐姐,便是看在您母亲的份上,他肯定会同意这门婚事的。”奶娘一派欢天喜地,“姑娘要做世子妃了,好,真是太好了。老奴待会儿就去给观音娘娘上香,叫观音娘娘保佑您。”
在奶娘看来,自己姑娘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她一开始还为姑娘会不会委屈给世子爷做妾而忧心了好几日,现下好了,明媒正娶的正妻!未来晋国公府的女主人!
又闲话两句,奶娘便兴高采烈告辞,回去烧香拜佛了。
云黛坐在榻边慢慢吃了两枚酸酸甜甜的杏果儿,便回床上小憩。
临近傍晚时分,谢伯缙和谢叔南寻上门来,叫上她一块前往慈和堂给谢老夫人请安。
慈和堂内的花草树木养得格外好,院内四周种着薄荷和驱蚊草,清风一吹,便有淡淡的香味,夏日夜里半只蚊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