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吧,你感冒那么多天,都饿…胖了。”郑安南低头看他,实在说不出‘瘦’字。
感冒那几天,沈顾北取消每天晨跑,每天窝在家里吃零食,小脸肉眼可见红润许多。
沈顾北接过筷子,“谢谢。”
“谢什么?”郑安南愣住。
沈顾北补充,“谢谢阿姨。”
“嗨。”郑安南摆摆手,“没必要,她就是跑个腿,饭是我姥姥做的。”
“咦?”
郑安南夹了口菜,塞进嘴巴里,含含糊糊说,“姥姥做得饭,我好歹吃了十几年,能尝出来。”
“咽下去再说话。”
“……哦。”郑安南乖乖咀嚼两下,把嘴巴里的食物咽到肚子里,又喝了口汤。
沈顾北继续说,“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有啊!”郑安南回答完毕,才反过来问,“哪方面的想法?”
“关于你母亲。”
“哦,她啊。”郑安南舔舔嘴唇,自暴自弃地说,“随缘吧。”
“嗯?”
“我妈啊,她现在表面上对我挺好,也只有表面上。”郑安南低头,语气难得正经,“我感受不到她的真心。”
每次见面,李少霞的笑容总是流露于表面,嘴里说‘关心’‘疼爱’,看起来像个慈蔼的母亲。
实际上,郑安南什么都感受不到。
她的弥补太敷衍,母爱太虚伪。
想要留住他,却吝啬付出哪怕一点点情意。
“毕竟,分别那么久。过去十几年里,她生活在另一个家中,把那些人当成家人。”郑安南说到这里,想要表达些什么。
奈何语文没学好,词汇匮乏,说了半晌都词不达意。
“反正…就是…”郑安南举例说明,“我明明是她的亲儿子,却有种,遇到后妈的感觉。”
“嗯。”沈顾北竟然能理解他的说法,“你,不要难过。”
“难过?才不会呢!”郑安南笑笑的眯起眼睛,催促道,“哎呀,你快吃饭,饭要凉了。”
“好,你也吃。”
“嗯嗯。”
——曾经,小小的郑安南背着书包,看到别的小孩都扑向母亲的怀抱里,而自己什么都没有,曾经难过许久许久。
现在已经不会了。
因为,他身边也有爱自己的人。
“你又把鸡腿留给我,我已经吃过一个了。”
“多吃点。”沈顾北淡淡说。
还没等郑安南感动,耳边响起恶魔低语。
“你除了吃饭,也没有别的用处。”
“喂!”
沈顾北这个人很奇怪,冷淡,疏离,过分理智,很难相处的样子。
真正接近以后,才发现他对周围的人都很温柔。
宛若夹心的冰淇淋,咬碎外面的冰壳,才能尝到香甜柔软的奶油。
沈顾北没有读心术,并不知道郑安南同学,用多么恶心的比喻形容自己。
他摸摸郑安南柔软的头发,默默想:小傻比这么惨,我勉强对他好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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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溪市,郑成家。
院子里最后一片黄叶掉落,郑成独自站在窗前,目光穿过黑压压的云层。眺望某个方向。
“老公。”打扮花里胡哨的郑夫人走进屋里,“叫我过来什么事?”
“以后不用叫我老公,”郑成没回头,直接宣告道,“我们离婚。”
郑夫人表情变得微妙,强打起精神说,“老公,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郑成反手甩过去一个文件夹,“瞧瞧你做了什么好事。”
文件夹里面,掉出许多照片,都是郑夫人跟不同男人举止亲密的证据。
“你居然找人调查我?”郑夫人知道事情没有转机,索性也撕破脸,“这能怪我吗?郑成,你摸着良心算算,你有多久没进过我房间了。”
郑成沉默。
“你不能生育,你心灰意冷,跟我有什么关系?”郑夫人越说越气,撕碎照片说,“离婚就离婚,这种鬼日子,我早就过不下去了。”
郑成:“明天我让律师跟你签离婚协议。”
“呵,离婚还要算计,不愧是你。”郑夫人对他早已没有感情,嘲讽道,“我知道,你想把家产留给你儿子。可惜,你儿子不见得认你。”
郑成再次沉默。
“我还有约会,再见。”郑夫人踩着高跟鞋,毫无留恋的离去。
独留郑成站在窗前,陷入悠久的回忆中。
记得那孩子出生,也是冬末秋初季节。
当时,他跟李少霞已经分手。
可她肚子里孩子月份大,不适合流产,只好生下来。
郑成来到婴儿房外面,远远瞧了眼。
自己的儿子安静睡觉,跟其他小孩没有区别。
只是其他小孩有父母照看,而他的孩子没有。
李少霞生完孩子,仿佛丢掉什么垃圾,不愿多看一眼。等到可以出院的时候,他姥爷拿了个买菜的篓,随便把孩子装进去,唉声叹气的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