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引(40)
小汐没有滚,按住剧烈挣扎的他继续给他喂水,庆幸他没有糊涂,至少还分得清他与沈晚夕。小汐不知沈凭栏到底在天虞山上历经了什么,他魂不守舍好些天,时而清醒时而癫狂,清醒时晓得赶小汐走,不清醒时抱着他乱来嘴里直叫小夕。纵使他们名字一样,小汐还是有自知之明明白他在叫谁。
前路难行,身无长物,连日风餐露宿,沈凭栏突然发起高烧,小汐无奈,只得卖了破烂的马车,勉强凑到一点银两。
到了傍晚,气温骤降,洋洋洒洒飘起雪花,无法在野外度过长夜,小汐看了看手中的银两,一咬牙决定在客栈住一晚。沈凭栏精神恍恍惚惚任由他拉着,可是最低等的房间住一晚也得一两钱,小汐哪来那么多,总共就二十两钱,还得给沈凭栏看病,好说歹说那店家就是不肯少一点,眼看着天快黑了,外面风雪愈大,小汐心疼地递出房钱,沈凭栏却倏然挣脱他的手,朝外发疯一样冲了出去。
看着他在雪地里留下的一串串脚印,小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拔腿追了出去,“哥哥,哥哥,你要去哪?快回来!”冰天雪地里,他的心骤然一紧,似给人那刀刃一搅弄,险要筋骨尽碎肝肠寸断,是碎心丸的药效来了,没有解药第一次承受,小汐痛不欲生,颤巍巍掏出从沈凭栏那找到的解药吃下一粒,勉强有了力气。
“哥哥,你在哪?”
沈凭栏听到他的叫喊声,脚底跃得更快,健步如飞,没命地在风雪中跑着,像是有索命夜叉在撵他似的。
小汐哪有他的体力好,眼看离他近了,喉咙一股腥气上涌,腰窝上忽的一阵刺痛,脚下又没看路,身子往前一倒扑通摔在地上,吃了满嘴的雪。
小汐破嗓大喊:“哥哥!”
沈凭栏仍没停下,一溜烟就没了影子。小汐来不及管擦破的膝盖,连忙爬起来,朝着他留下的脚印一瘸一拐追上去。
铺天盖地的雪打在脸上,小汐极力睁开眼,总被无情地遮盖住,漫天除了都是白皑皑的雪,哪有他的身影。小汐绝望地在街上继续找他,衣服被凛冽的风撕扯着,小汐冻得嘴唇发紫,差点两眼一翻倒下。
沈凭栏的足迹被抹灭,小汐茫然地立了会,正要崩溃大哭,一阵叫骂声传入耳,小汐耳朵一动,往声源处一瞧,果然瞟到沈凭栏。
两个凶狠的大汉对蜷缩在角落里的他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言语难听至极,小汐看得怒火中烧,只是一瞬便抄起旁边的棍子就朝那两人打去。
那两汉子猝不及防挨了一棍子,痛得尖叫连连,待定睛一看是一半大小子,登时有了底气,一手掐住没有章法胡乱落下的棍子,臂弯轻轻用力就折成了两半,吧嗒一下掉在雪堆里,劈开了一道疤痕。
小汐是一点都不怕,看到哥哥受人如此欺负,他简直要被气炸,手里失了武器,咆哮着用头去顶那人。
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蠢样,让那汉子看得大笑,在他快靠近时,蓄足全力一脚把小汐狠狠踹离了好几步远。
小汐只觉得身子在空中飘了半刻,接着背上是抽筋断骨的剧痛,喉咙里一声闷哼,他从墙上慢慢滑到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一片朦胧,下意识望向沈凭栏,他还在瑟瑟发抖,这时看清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小孩。瞧他的嘴型,原来他是把那孩子当成沈晚夕了,这会还在轻声哄他。
那汉子说着抬脚踢向小汐面门上,吼道:“两个疯子,找死!”
小汐只看见迎面飞来一只大脚,额头上一记重击,意识骤停,一道肉墙飞扑上来,还没看清就彻底没了知觉。
☆、第十九章
是响彻云霄的哀嚎哭叫声和渐多人的劝架才叫那两汉子住了手,一手抢过那孩子,往他们身上不解气补了脚,怒气腾腾走了。
小汐闭眼前看到是沈凭栏挡在他面前,为他挨了一通打,顿时觉得身上一点都不疼了,不合时宜想要咧嘴笑,嘴角微动却疼得厉害,他用尽全力去抱住沈凭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环住了他,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待小汐醒来,外头仍是黑黢黢的,他是被冷醒的,费力睁开眼来,不远处是熊熊燃烧的柴火,身下是一堆干枯草,沈凭栏侧身睡在旁边,正想要叫他,肚子这时咕噜噜叫了一声,铺天盖地的饥饿感袭来,他不忍吵醒沈凭栏,瞅到旁边破碗里有水,手脚并用爬过去,顾不得是不是冰凉的,端起碗就是一通豪饮。
他咕噜噜的喝水声还是吵醒了沈凭栏,沈凭栏虽然神志不清,但习武多年听觉是异常灵敏,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他翻身怔怔看着小汐,薄唇微抿着,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与往日里干干净净的样子相差甚远,他喉咙动了动,不确定地叫他,嗓音是十分沙哑:“小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