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引(39)
守门的小道士说一次只能进一人,所以小汐不能随同,沈凭栏无奈便把小汐留在镇上,临行前威胁他若是敢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逮回来。警告完小汐,他仍不放心,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小汐嘴里,“这是碎心丸,若是没有解药,你就等着心碎而死吧!”沈凭栏冷冰冰说完,转身撩起衣袍一拜一跪向万步阶梯而去。
小汐脸上鼻青脸肿,出门怕吓着别人,戴着面纱去送他,沈凭栏固执的身影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远远地瞧见沈凭栏还没走出百步,就已经磕得头破血流,小汐强行撞开拦他的小道士,飞奔上去要把他拉回来。
他忍住周身疼痛一瘸一拐跑到沈凭栏身边,劝他:“哥哥,咱们回去吧,你别磕了,别磕了!”
他哭得梨花带雨,眼睛肿得像个桃子,跪在沈凭栏旁边撕心裂肺哭着求他。可沈凭栏一听他声音就愈发狂躁,一手挥开他,抬头怒骂:“滚!”
“哥哥……”小汐坐在地上,无可奈何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手再也够不着他。
他被小道士请下了山,这下真是天高海阔孤家寡人,他无处可去,身上没有一分银两,只有一辆马车跟着他。天黑之后,他坐在山门前等沈凭栏回来。他搜遍全身只有两个凉透了的包子,还是菜馅的,之前他意志坚定死活不肯吃一口,饿的半死不活,沈凭栏怕他死了,板着脸丢给他几块肉吃,这会沈凭栏走了,没人惯他,他又囊中羞涩,坐在树下捧着包子小口小口吃着。他不敢一下吃完,沈凭栏不知何时能回来,他只能以此度日,没了这口粮,他恐怕得去街上要饭去,一想到以后要去街上乞讨,小汐并没有太难过。他想沈凭栏现在这么恨他,他要是弄得惨兮兮的,说不定到时沈凭栏就心软了,再不对他冷言冷语,还会把他抱在怀里安慰。
即便沈凭栏对他犹如仇敌,小汐还是会自私地祈祷他找不到沈晚夕,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沈凭栏和他置气,可最后沈凭栏还是属于他的,别人夺不走。
他爬进马车里倚枕而眠,这一晚在梦里梦到了许多以前的事,沈晚夕要捉他填饱肚子,他尖叫着逃跑,快要被他血盆大口咬住时突然醒来,他下意识去抓沈凭栏的手,却抓了个空。他朝山前一望,是泛着青苔的石阶和早早就开始扫地的小道士,望眼欲穿都没有他那个人的身影。
沈凭栏追着别人而去,而他只能杵在原地看着他们感天动地地演绎生离死别,他是旁观者亦是罪魁祸首,无论他们的结局如何,沈凭栏都是不会轻易饶了他。他能活着全是偶然,说起来他还得感谢沈晚夕,若不是他的缘故,他现在不知在那个犄角旮旯苟且偷生呢。
过了半月有余,山门关了又开,门前终于出现小汐翘首以待的人,沈凭栏跌跌撞撞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形容较之进山前,是更颓丧,他披头散发眼神涣散,如具傀儡被人搀扶着送出门来。
小汐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已猜出□□分来,又是兴奋又是忐忑不安。他从道士们手中接过沈凭栏,很想开口叫他,可一想到他并不想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便知趣地闭了嘴。
这些天小汐全靠小道士的施舍才得已熬过,身上臭烘烘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脸被黑泥遮住,一点瞧不出之前白净的小脸。他怕这个样子惹恼了沈凭栏,连忙拿怀里的面纱遮住脸,搀扶着半死不活的沈凭栏,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他险些要急哭了,九州这么大怎么就没有一处他们的容身之处,沈凭栏比他高出一个头,小汐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哥哥,咱们回家吧。”
他使尽全力把他往马车内拖,他好些天没吃饭,力气着实是小,沈凭栏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岂是他这小胳膊小腿能挪动的,他不仅没有移动半步,反而因体力不支双双摔倒在地。在倒地之时,他手疾眼快垫在沈凭栏身下,被他强壮的身躯压得差点魂归西天。
沈凭栏是半分知觉也没有,四仰八叉趴在小汐身上,像是入睡般,气息平缓打在小汐脸颊边,小汐推他叫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
好在这时,那守门的小道士眼尖看到他们,立刻丢下扫把蹦到他面前帮他扶起沈凭栏,好容易把人弄到马车内,小汐是半刻都不能等,想要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地,挥鞭打在马臀上往伊州方向而去。
回家的路上乱的很,途径之处无一不是战乱之地,蛮兵土匪乱民接踵而至,若不是小汐躲得快险些要被人抢了马车,沈凭栏还是那个样子,他似丢了魂魄,任谁叫都听不见似的,闭着眼瘫在车内,偶尔睁开眼,也是双眼无神,直勾勾盯着给他喂水的小汐,声音如拉锯:“……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