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爹的死对头粘上了(104)
“总之……总之你得跟我回去!”他把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后终于才忍不住大声道:“夫人说了,今天要是不把你带回去,我也不用回去了!”
“言毅。”言斐擦净桌上的水渍,重新扶起茶盏,给言毅满上一杯,才缓缓道:“我娘平时连个街边洒扫的下人都不舍得为难,她这些年来视你如己出,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就算我爹平日里严厉了些,也不是个全然不讲道理的人,他们都知道我性子倔,不会这样故意教你为难。”他把茶盏重新推到言毅手边,待人接过时突然抬头看人,目光犀利,“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又为什么要跟我撒谎?”
“咔嚓”一声,言毅接过茶盏时瞧见言斐的眼神,手边一抖,茶盏终于掉在地上,这小院里自然没有柔软的氍毹铺地,杯子顿时碎成了几片。
他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难堪道:“真是老爷让我来寻你的……”
言斐走时也来不及收拾,没带上什么行李银两,言诚理还以为儿子只是负气,过些天就会自己回来的。
怎料言母收拾时发现,言斐竟带走了自己上朝的朝服,言诚理顿时心惊肉跳。
儿子这不止是铁了心不回来了,甚至还准备返回朝廷,这不是还要回去跟太子爷作对的意思吗?
以前总还能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这回人都不见了,真要是出点什么意外……
言诚理想都不敢想。
他不敢让言母操心,只能私下里吩咐言毅出去寻人。
言毅一直候补在家,只是有功名加身了,言诚理不让他再去鹤颐楼抛头露面,他整日除了看书,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每日一早远远地等在宫门外。
他瞧着里面的人进出早朝,偶尔还能瞧见几个当初跟他一批进了考场的熟脸,心生羡慕。
所以,他其实早就瞧见了戚景思骑马送言斐早朝,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鹤颐楼客似云来,总不免有人私下议论——
这三元及第的状元之位看似高不可攀,但在这李晟王朝却好像是被什么人下过诅咒了似的;前有林光霁,后是言斐,总要传出点让人啧声的断袖风流来。
言诚理气得直跳脚,又不敢不顾及言斐的名声就在宫门外把儿子抓回来,只能先后派好些人跟着,想找出儿子住哪儿。
奈何晟京城内好些主街除了望族和朝中有品阶的官员,是不准平民骑马的,尤其是宫门前那条。
戚景思的马背上载着状元郎,能在城中一路疾驰,他心里又防着戚同甫,总是格外惊醒;可言诚理不行。
他不管派出多少人跟着,也不过是府里普通的小厮,那些人没有功夫,没有技巧,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因此总是把人跟丢,至今也找不出言斐在哪。
言毅虽然官位还在候补,却也总算有了功名傍身,不再是当年那个小乞丐了,横竖在同期的举人里也算认识了几个世家子弟,厚着脸皮求人借了有世家族徽的马车,跟了言斐好几回,才终于找到这儿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这儿了。”言毅小声道:“可我真没跟老爷说起过。”
他多少次偷偷瞧见过言斐在马背上靠在戚景思怀里,笑容灿烂,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哥那样打从心眼里开心过。
将近十年相伴,言斐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叫言斐一声“哥”,就是真的把人当亲哥哥看待的,他本也不想教言斐夹在戚景思和父母之间难做。
只是现在,除了把父母搬出来,他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拦住言斐。
“昨儿立春,城郊有诗会,我也去了。”他小声解释道:“本只想着,多认识些人,说不定多条路子……”
文人诗会,除了饮酒作赋,总不免要讨论些时政策论,而每年开春,朝廷的重中之重无非就是新一季春种,这些文人雅士想要紧跟时事,自然也不会放过。
“朝廷看重春种,每年到这时候都会派人下田间核实种子耕牛。”他说着突然抬头盯着言斐,“这是户部的差事,跟你翰林院有什么关系?”
“你……”言斐闻言突然没了方才的底气,垂眸低声道:“你瞎说什么呢……”
“我没有瞎说。”言毅诚实道:“昨儿一道诗会的人,有户部侍郎的表外甥,他入晟京不久,闹不清这城里的关系,只知道我是状元郎的弟弟,就想与我攀关系。”
“人人都道下田视察是个肥差,县府官员都得把上面下去的人当祖宗供着,户部里多少人为这差事抢破了头;而你——”他盯着言斐压低了声音,“那人说能捞到这差事,完全是靠他表舅,也就是那户部侍郎的保举。”
“还夸你之前在汀县差事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