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孤儿+番外(81)
世人以为剿灭了邪灵,其实根本不知道邪灵究竟是什么,他们不仅不知,连杀法都不算致命,那些关进招灵所的邪灵,不论是人形还是异形,都只是被夺灵,化作人们看不见也感应不到的小小黑团,它们藏在角落,与黑夜共存。
然后等待永夜的到来。
这是它们狡猾的自护,暂时的软弱妥协,它们的存活方式类似于金蝉脱壳,而世人对此毫无办法。
这种推论很难被接受,足以引发恐慌。就好像邪灵是一条沉睡的恶龙,人们以为自己能把它关死在笼子里,其实它随时有可能打坏锁出来大张血口,而众人手中的武器都不敌它,他们要么死,要么与之同化,变成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怪物。
北地第一个封锁了这样的言论,设立了招灵所,各地所有的邪灵都要入收灵锁,秘密送到万滁宫,对外,以剿杀宣称。
供养邪灵生命的就是元蛊,元蛊死,从蛊灭。但是元蛊也同样懂得自护,虞砚池每一次失明都是对长灵的保护,她看似纯圣的灵力掩盖最邪恶的气息,她就这样慢慢生长在贺垣弋的呵护中。
虞砚池的长灵是贺垣弋从宫及羽那里抢回来的,是一团小灵火,真的就小小的一团,干净到透明,它最后救了虞砚池,在小月死的那天,它护住了虞砚池的残灵。
那之后虞砚池一直以灵物的形态,被贺垣弋养在栖云山幻境,直到虞砚池记起一切,能重新驭灵,一场高烧让她回到原先的生长轨道,这是陆子叙口中的长成。
可是长灵是有问题的,恶龙来挑衅贺垣弋,它宣扬自己的圣言,嘲讽他的虚伪和无知。
那些话后来变成贺垣弋的噩梦,他每看虞砚池一次,就想起一次,他的直觉无限靠近真相,但他不敢去细究,再后来,陆子叙发现了……
莘相阁一直致力于寻找邪灵元蛊,陆子叙对虞砚池本来就怀疑,烛天岭一战后,贺垣弋的直觉被陆子叙肯定,在那万分寻常的一天里,他们终于抓到了祸端。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邪灵也在寻找元首。邪灵随着虞砚池一天天的生长而躁动,先后生乱,有些邪灵甚至已经接触到了虞砚池。
贺垣弋从它们的言论中明白这些东西要虞砚池回到天南,很明显,它们要拥王自立。
无论如何,贺垣弋必须要找到时机杀死元蛊。
元蛊的猜测和禅宗的推论都是成立的,贺垣弋取信于虞砚池,这使得药宗莘相阁对元蛊的观察省去了许多麻烦。
陆子叙曾经给过贺垣弋一瓶药,但是贺垣弋没有给虞砚池用,这是棘手之处,要绕过贺垣弋控制虞砚池几乎不可能,贺垣弋的选择又充满变数。
陆子叙只能自己做恶人,说服虞砚池配合他们,否则他们根本无法探究。
穆昭仪紧握着拳头,“荒谬,杀了虞姑娘才能解邪灵之祸,这是什么鬼话。”
“她是宫及羽的棋子。我早就说过了,只有虞砚池可解当务之急,我也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但一切的祸事确是由天南而起,他们必须了结。现在阵法内一片混乱,天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说不定下一刻众生就都完了。”
“整个四方都在战斗,这是生死存亡之际,”陆子叙目光中露出狠绝,“他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降魔
惊涛拍岸,伏烟河畔水漫过长堤,被冲垮的七栈桥身残悬着,在风雨中摇曳。
安州百姓被紧急撤离出低洼区,大家你推我搡,草鞋带起污泥,又被雨水冲得稀烂。
有人卷入浪中,又被救援的人捞出来,呛出水后顾不上咳,哆嗦着道谢逃命。
“娘……”孩子被妇人牵着,瑟缩道:“我害怕……”
“别怕。”妇人把孩子抱起,被撞得身子微倾,她摸着孩子的脸,替他擦泪,“别怕,娘在这儿。”
“爹呢?”
“爹在守关,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前方赶来一支巡防队,他们才到,便于民众后线设起结界,微弱的银光抵挡天灾,伴着呼叫:“不要慌!大伙儿不要挤!退至城北平亭,知府大人和莘相阁门下子弟会接应。”
“付大人来了!”
付丞的官服隐在人群中,他扶起摔倒在地的老人,手下立刻来接。“老人家可有伤着?”
一年轻男子上前来,“我来背您!”
民众已逐渐疏散撤退,付丞立在雨中,雨水打湿他的官帽,冲着他锐利的眉眼,举目皆是疮痍。
手下问道:“付大人,眼下该如何?”
“严防死守。”付丞望着雨幕,说:“我少时也遇过这般大的雨,那时我的先生授道于南州明山,山路崎岖难行,冒雨求学更是难耐。明山先生曾说,四方的风雨从未止息,它最是隐蔽浩大,无所不在。我听着书声不甚明白。我腹有学识,手可执剑,我认为有此二物便可捅破风雨,天下无处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