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少女为何如此(316)
陆秧秧已经下探到无法再继续往下了。
可她仍旧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什么回声也听不到。
她顺着段峥明要捏断人肩骨的拖拽力量收回身体,坐在了崖边。
但段峥明握着她肩膀的手却一点力都不敢懈。
他还在重复着:“有救的,有救的,别冲动,别冒险……”
陆秧秧在他给予过来的力量中冷静了下来。
她闭了闭被戾风刮得生疼的眼睛。
“这断崖之前百年都是山谷用来惩处死犯和丢弃尸首的,从这里掉下去的,还没有一个能再爬上来。他还活着,只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悬在了峭壁、没有落底……”
她睁开眼睛。
“我亲自下崖!”
来不及回去,陆秧秧割破手指,用鲜血唤醒求救时才会用上的传讯木鸟,驱使着它风驰电掣撞向山谷的封天大阵!
“阿止!村子悬崖处!借一只你的白鹤!”
“阿止!村子悬崖处!借一只你的白鹤!”
“阿止!村子悬崖处!借一只你的白鹤!”
响彻山谷的第三声回响方落,白鹤小筑最大的鹤展翅越过山峰,笔直冲到了陆秧秧面前!
陆秧秧再次割破她还未愈合的手指,在白鹤的身上画出了“超灵活生长之符”。
庞大若鹏的红顶白鹤放声鹤唳,陆秧秧在向段峥明保证自己会平安回来后一跃坐到了它的背上。
面对戾风,白鹤毫无畏惧,展翅便冲进黑暗。陆秧秧一手抱紧它的脖颈,一手化出黑斧、劈开袭来的戾风,为它破出一条向下飞去的路!
白鹤垂直俯冲向下,转瞬便掠下数里,陆秧秧紧盯岩壁,可看到的始终只有嶙峋的碎石峭壁。
突然,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是藤。
是藤蔓!
宋谶手腕的藤环在他坠崖后攸关生死的那一刻生出了数根粗壮的藤蔓,扎根进硬胜磐石的崖壁,死死地将他缠紧托住了!
嘹亮的鹤鸣刺破狂风,落到了宋谶的耳朵里。
他猝然抬首,跟暴风中向他冲来的陆秧秧对上了视线。
无法说话,无法交流,连预备的手势都做不了。
他只能赌一把。
在陆秧秧即将到来时,宋谶果断收起藤蔓,将性命直接交托了出去。
就在他在被戾风席卷坠落的瞬间,陆秧秧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拉住!生生把他从卷紧他的风中拖了回来!
陆秧秧几乎是滚着落回到崖边的。
她把宋谶甩向段峥明,接着膝盖一软,差点又跌回崖下。
但她咬着牙强撑住了,一口气都没有喘,先把结界巩固补全。
直到结界的金光完整地铺遍整片崖边、没有一丝错漏,她才终于虚脱地坐下了。
缓了好久,她才有力气看向宋谶:“你还好吗?”
宋谶却对着她笑了。
“因祸得福。你知道这座悬崖中段的峭壁上长着什么吗?”
他整个人被戾风摧残得狼狈不堪,头发眉毛上沉着说不清是骨灰还是泥沙的颗粒,嘴唇也是干裂的,可他的笑却仍旧温和有力。
他把始终掩在怀里的那只手伸了出来,手心里紧紧攥着的,是两颗坚硬如石的靛青色小草。
“幸不辱命。”
他清亮的眼睛发着光。
“我把‘劈石草’带上来了。”
……
屋子里,晏鹭词静静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的,是他头上戴过的、跟陆秧秧缠在一起的那串铜钱。
方才陆秧秧要借白鹤的声音,他听见了。那可真是声势磅礴,震天撼地,不愧是西南山谷。
他扯了扯嘴角,朝着地上的蚕虫匣子望了一眼。
不过须臾,晒过月亮的肥硕雄蚕,已经把其余雄蚕吃得差不多了,此时正心满意足地舒展着肢节,一踊一踊向着雌蚕靠近。
可唯一的那只雌蚕却紧贴在离它最远的匣壁,像是厌恶极了它身体里同族血肉的腥臭,只想远离它,不愿它靠近。
晏鹭词忽然就觉得这匣虫子碍眼了。
他站起身,想要把它们踹开,但就在她站直身体的瞬间,困囚笼再度拔地而起。
在牢笼尚未彻底合拢的刹那,晏鹭词的灵力还没有被完全封尽,仍有破笼而出的能力。但他却硬生生压住了。
待困囚笼关牢、将他的灵力完全封死,他才一脸茫然地动了动,看向了推门而入的陆秧秧。
陆秧秧踏进屋子后,便在门口停住了。
跟困囚笼里的晏鹭词遥遥对望着,她嘴唇轻开,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许多问题想要问问。
但是最终,她只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晏鹭词摇头。
他的眼神充满了疑惑,睁大后如小狗般的眼睛又清澈又无辜,正如这段日子他每一次出现在陆秧秧面前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