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98)
“这么着急找我?平时没见你跑这么快。”
江离忧顶着他父亲阴恻恻的视线,硬着头皮回答:“来客人了。”
柳徵云点点头:“那离忧先去招待一下好不好啊?”
江离忧忙不迭应声,随后便飞快地跑开了。
柳徵云哑声失笑,拍了拍江潭月的后腰:“看你把孩子吓的。”
江潭月缄默不语,就盯着柳徵云冷冷地看,那目光直白又嗔怪。
仿佛在说……你到底行不行?
柳徵云意会地笑了笑,伸手揉了几下他微红的耳垂,最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先帮我更衣。”
“……凭什么?”江潭月挑了挑眉,冷声反问,“你和我的事办完了吗?”
柳徵云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可爱到了,倾身抱住了江潭月,耐心地给他顺了顺毛:“怪我怪我,没挑好时间,可是现在让客人等着不太合适吧?你说呢?”
“等着便等着。”
江潭月本是无心之言,落到柳徵云耳中便是另一种意思。
他猛地怔愣住了——怀里的人将等待说得那样理所当然,显然不是因为冷漠傲慢。
而是因为习以为常。
柳徵云如今对这些东西敏感得甚至有些病态,那场大梦的后遗症来势汹汹,让他避无可避。
“……怎么了?”
察觉到柳徵云不太对劲,江潭月缓缓从他怀里退出来,直视着他那双不断黯沉的桃花眼。
“没什么。”柳徵云低声回应,“……你想要吗?现在就可以,不用再等了。”
江潭月闻言却蹙了蹙眉:“哥哥,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柳徵云听见他这声哥哥,更是悲上心头。
他一声不吭地想要剥江潭月的外衫,江潭月任凭他动作,眼里却没有了热切。
“哥哥,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他态度转变得这么突然,脸色也不太好,江潭月担心他是不是陷入了什么幻境。
柳徵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过了好久却哑声问出一句:“那你呢……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江潭月疑惑地凝视着他,不懂他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
柳徵云像是也被自己蠢到了,忽然偏头扶额重重地笑了笑,那笑声有些哑,更多的却是难过。
“潭月……我有点累。”
江潭月抓起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与他十指相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你脸色很差。”
双手交扣传来的温度似乎给了柳徵云足够的胆量和底气,他缓缓地转回头,望向江潭月深黑的瞳孔。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极轻地说了一句:“可以别叫我哥哥吗?”
江潭月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很顺从地点了点头:“怎么称呼当然是没关系的,只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有问题就应该解决不是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柳徵云听见他这么说,神色间却没轻松多少。
“……潭月。”他紧了紧手中的指节,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我是柳寒的替代品吗?”
江潭月一下子沉了脸色。
放在以往,他一定会将柳徵云痛骂一顿然后让他好好冷静冷静,反思一下为什么会问出这种愚不可及的问题。
但是如今——江潭月无奈地闭了闭眼,深谙不能和病人置气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他宠在心尖上的病人。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是哪里让你产生了这种荒诞的错觉?”
他眼尾都被气红了,却还是努力平复着呼吸认真地哄。
“就因为我叫你哥哥吗?”
“可是你本来就是哥哥啊……柳寒是你,柳徵云也是你,你在纠结什么?”
柳徵云抿了抿唇,哑声说了声抱歉。
“别说抱歉,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江潭月看见他难过,胸口的气顿时就消了,只剩下浓浓的心疼。
他轻抚了抚柳徵云的脸颊,温柔的动作中满满都是珍重和爱惜。
柳徵云忍不住红了眼,伸手覆上江潭月的手背,缓缓地摩挲:“如果我不是柳寒的转世……你还会爱我吗?你那么爱他……”
江潭月倾身吻了吻柳徵云发抖的唇,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怎么爱上了个傻子?”
“我这辈子只会心甘情愿地为一个人等待——那个人就是你。名字不重要,性格不重要,躯体也不重要,甚至前世今生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一点,那便是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而爱你。”
“可以听懂吗?”
话音未落,他的唇便被柳徵云狠狠地攫住了。他疯狂掠夺着江潭月的气息和温度,像是唯有如此,他才能喘息着活下去。
***
柳霜和北云在明间续了不知道多少杯茶,正想着要不改天再来得了,便听见江离忧扬声朝门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