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爹竟是我自己(75)
他心念一动,一抖袖子,一把寸长的小刀就从他袖中滑出来。刀锋磕到草堆里,发出闷闷的响声。
沈怀璧不再迟疑,右手捡起那把小刀,往自己胳膊上狠狠划了一刀——
鲜血猝然迸射而出,突如其来的猛烈痛感把那种浑浑噩噩的昏沉感一扫而空。
淡淡的血腥气味和干草的香气混在一起,闻起来煞是刺鼻。
沈怀璧的心神刹那间清明起来,他强忍手臂的痛感爬起,用没受伤的另外一只手拦住齐墨,把他搭在自己肩上。
他要出去,他要救齐墨!
好在齐墨一开始是装大款来的,他的马。便顺理成章地被花月楼的小厮牵到了后面的马厩里,好吃好喝的照料起来。
这匹马本来就是沈怀璧的,它也通人性,一看见原来的主人,就兴奋得直打响鼻。
沈怀璧没说话,打了个手势让它安静下来。
花月楼现在真是一团糟,这还得多亏他沈怀璧出门前放的一把火,现在花月楼的人和青龙帮的人互相推诿责任,谁也不让谁。又是火灾突发,谁也没料到这种情况,楼里的帮工都去别的地方打水来救火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沈怀璧把外袍撕下一根长长的布条,把齐墨半绑在马上。而他戴起兜帽,宽大的帽檐遮去了他大半容颜,只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小花,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记得把他送到东大营里面去,你和他一路过来,应该记得路的……”
小花不知道沈怀璧要干什么,乖顺的蹭着他的手心,像是在询问他的去留。
沈怀璧明显感知到了,笑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你带他走就好了,一定要安全到达,无论出什么事儿。至于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小花被他带到一方犄角旮旯的院子,指着后门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到。”
小花打着响鼻,明显是有一百个不乐意。
沈怀璧推了推马头,催促道:“不想走的话,想和我一起死在这儿吗?”
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沈怀璧不再迟疑,也不想再和小花做太多的蛮缠,留行鞭毫不留情的打在它身上。
小花惊叫一声,也不再留恋沈怀璧,扬起蹄子载着齐墨,一人一骑走了。
沈怀璧持鞭而立,身上血迹蜿蜒到了他的衣摆上,像是开着一朵繁复绚丽的花。
那股熟悉的冰冷感和下坠感又朝他袭来,沈怀璧看着转角处已经露出身影的青龙帮的人,唇角却弯出了一个浅之又浅的笑。
从他知道青龙帮和花月楼的人缠在一起,沈怀璧就没想过要平安走出去。
如果说他一个人还好办些,可这傻小子却一个人千里迢迢跑来找他,也不知道害怕。
好在齐墨出去了,小花是他的良驹,自然是信得过的。
他这一生孤家寡人,痛苦流亡的时候久了,周身也没什么挂碍,唯一一个在意的齐墨也有了着落。
只是那瓣唇,他可能再也亲吻不到了。
多可惜啊。
·
黎明方破晓,正是天色熹微的时候。
绚丽的朝霞从云层破裂之处而入,层层叠叠地染出金黄的底色,说不出的精妙。
徐毅看着软榻上躺着还在昏迷的沈怀璧,重重叹了口气。
沈怀璧是昨天半夜回来的,是那匹原本给了十一殿下的马把他给载来的。
但想来也奇怪,那匹马是早就给了十一殿下的,前几日齐墨跑出去时,那马也随着他一起出去了。
可马不会说话,另外两个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都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地沉沉昏睡着。
齐墨回来的比沈怀璧早得多,整个人都像一尾烧红的虾子,微微躬着身子,额上细汗密布,脸颊边有两朵不健康的红。
徐毅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前日他从东大营的车队里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还害他惴惴不安地担忧了好几日。
齐墨是去找他们家将军的,这点无疑。
可将军他在江陵啊!人人都对孤身独入一座不受自己管辖的城池避之不及。若不是沈怀璧要去救容大人,他一定也不会去冒这个险,以身饲虎独自进入江陵。
原本他们打算好了,东大营照常前行,等待沈怀璧归来便一切都相安无事了。
可谁知道半路冒出个“程咬金”来,被齐墨半路截了胡。
徐毅想到这儿,还有些愤懑不平——这做事向来没着没落的十一皇子,早就是坑害他们将军的“大患”,料是如他,也不能不对齐墨产生应有的怀疑。
他的将军那样好,却被那小子拖累的一次又一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