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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参崴行动(19)

作者:芥末君 阅读记录

为了一只可能早已消失的海雕,整个城市在漫长的冬季里,整夜整夜,保持安静。

“到宵禁还有四个多小时。”楚恪看了一眼终端,说,“先去警局拿到阿娜塔西亚的临时卷宗,再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去看看能不能拿到海参崴的监控。”

威尔应声去找旅馆信息。车辆在自动驾驶下减速进入新城区,几个路口后,到达了海参崴警局。

接线员显然对楚恪的出现颇为惊讶,他反复打量着楚恪和威尔,甚至伸手拍了拍楚恪的肩膀,以确定这不是什么高端的虚拟投影。

“你知道,看临时卷宗不必来这儿。这不是纸制品的年代了。”接线员一边把阿娜塔西亚的临时卷宗复制给楚恪,一边提醒道。

“谢谢,我知道。还想调查些别的。”楚恪说,“海参崴的公共监控,我能找谁拿到吗?”

“监控?”接线员吃惊道,“你们不是失踪案吗?犯得着跨区来看监控?”

楚恪不想跟对方争执。他敷衍道:“失踪的是个大记者,有舆论影响。”

接线员理解地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同情。他说:“我们这儿不如十五区,警局布置的公共监控不多。我建议你去废墟管理局,他们在海参崴新城周边布置了一圈监控,凡是进城的人都能查到。”

楚恪道了谢,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这份临时卷宗,有其他人来查过吗?”

“我看看记录——啊,是有,”接线员说,“去年12月10日,事故之后没多久的事。是你们十五区的人,跟你们一样,没在网上申请,直接来警局看的。登记的姓名叫赵艾可。”

威尔预约的旅馆就在警局附近,一幢三层高的小楼,底层是大堂,二层是普通客房,顶层是赛博格用的充电舱。冬季封冻期,海参崴几乎没有外来者,整个旅馆安静得如同无人居住,只有前台的女孩儿在玩着某种虚拟游戏,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两人各自安顿好行李,重又聚在楚恪的房间商量情况。

阿娜塔西亚的临时卷宗里有三份文件,一份身份证明,一份记载了那场导致她受伤的冲突的案情记录,一份医疗事故报告。身份证明上都是楚恪他们已经查到的信息,案情记录也同上回电话里接线员提到的基本上一致。只有那份医疗事故报告是他们还没见过的。

楚恪草草阅读了一遍报告,大意是病人在脑移植过程中,迟迟无法完成与赛博格机体的链接,32小时后失去了意识,进入脑死亡状态。移植过程符合规范,手术没有明显操作失误。结论为事故不是人为原因造成。

“32小时,是不是太久了?”楚恪自言自语。他望向威尔,毕竟他才是两人中接受过赛博格移植手术的那一位:“你的手术时间是多久?”

威尔注视着那份报告,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我吗?我不知道……手术过程中我没有意识。”

楚恪挑起眉:“你走神了。你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有些困惑。”威尔说。

“为什么?”

“赵艾可在去年12月10日调阅了阿娜塔西亚的临时卷宗,”威尔说,他的视线落在半空某处的虚拟投影上,“而阿娜塔西亚的事故是在去年11月23日。我查了赵艾可的视频电话记录,从11月24日到12月10日,她给阿娜塔西亚拨了三十七个电话。”

楚恪沉默地看着他。

“12月10日那通电话,是在赵艾可调阅那份临时卷宗之后。”威尔轻声说。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楚恪并没有沉浸在情绪里,他本可以开口的,他做了十一年的探员,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对此有一种疲惫的免疫力。但是他知道威尔并非如此。这恐怕是威尔第一次如此近地沉浸在案子里。

去年冬天从随意到焦急的三十七通电话,赵艾可穿越了辐射区孤身来到海参崴的举动,她发现真相后仍要拨给空号码时的举动,以及之后这一年里,赵艾可最经常拨打的号码。人的形象是从这些细节被构建的。起先,赵艾可是一个模糊的名字。现在,她是一个理性的、美丽的、痛苦的人。细节被一点点填进“赵艾可”这三个字里,而那些挖掘、寻找、填充……全部步骤都是威尔亲手完成的。

探员的工作是站在高处凝视悬崖下的尸体,他们与罪恶如此贴近,仅仅相隔着几天时间。那些情绪并不能轻易消解,直到他们逐渐学会职业地、熟练地忽略一切。楚恪在最初一些案子里也曾经如此:好人死去,他会悲伤,坏人逃脱,他会愤怒。这份工作放大了人际关系里一切好与坏,他们看到的是最极端的体现,不由得人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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