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74)
于是,他又凑上去耍赖:“你叫一声又不会怎么样,快叫一声师伯听听。”
“倚老卖老,你休想。”
罗彩衣起身躲开他的纠缠,提着裙子低头就往身后的山洞里钻,阳光斜射入洞口,地面像铺了层流金。
她站在阳光的边缘,手里还攥着裙角,唇边漾起一抹笑,望着他起身走过来。这回罗彩衣没有跑,被他一把捞入怀里,后背抵在湿漉漉的墙壁上,下巴被捏住,一双唇覆了上来。
林间小鸟啁啾,罗彩衣的手抵在他温热结实的胸膛上,脸颊两侧是少女的绯红。过了四月,她就满十六岁了,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年龄。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洞里鸦雀无声。
卓北衫一手撑着洞壁,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才道:“等极乐宫的事情了了,我带你回罗家,正式向你哥哥提亲,好不好?”
毕竟是罗云镖局的千金,他就是再不待见罗清越,想与罗家的小女儿长相厮守总是要顾及她家人的脸面。
罗彩衣一推他,脸蛋更红:“谁说要嫁给你了,自恋鬼。”
“不嫁给我你嫁给谁?”
他将她的手一攥,放在心口,笑嘻嘻地开口:“我可是发过誓了,这辈子非你不娶,你就忍心辜负我呀?”
这话真是甜进了心里。
“那得看你表现了。”
她像个高傲的孔雀般仰起脖子,故意收敛了唇角的笑意,推开他兀自跑到山洞更前面去了。
这山洞九曲十八弯,原本是蔺柏风疗伤静修之处所,如今被两人临时用来谈情说爱可真是不应该。
山洞每隔几步都有烛台楔在墙壁上,上面烛火正盛,将洞内照得灯火通明,所有陈设尽收眼底。前方有一椭圆形的平整石台,台上铺了层灰白色狼绒,周围地上散落了几本医书。
卓北衫弯腰捡了一本,拍去表面的尘土,上面的字迹显露出来——《天风堂百毒毒物志》。
“这是什么书?”
罗彩衣拿过来翻了两页,发现里面插图批注一应俱全,书里介绍了百毒毒物相生相克的理论,有些毒物名称用朱砂笔勾了出来,不知作何用处。
他道:“这是你太师父的书。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当是从那时候起就在研究天风堂毒物的解毒秘方了。”
罗彩衣问:“研究出来了么?”
卓北衫摇了摇头。
上天根本没给蔺柏风留下足够的时间去潜心钻研。按照夜无忌的说法,乔寅竹从天风堂丹室盗走了长生秘方,这东西尚未炼成,必然毒性大于它的疗愈性,所谓长生秘方,不过毒药罢了。
他们师兄弟拿到这张秘方,自然是要研究解毒之法。乔家因这一张配方被灭了满门,解毒的重任便落在了蔺柏风一人身上,而他到死都没有完成。
卓北衫叹道:“这恐怕是你太师父临终前最大的遗憾了。”
在洞里转了一圈他有点失望,这里尽是些讲机关暗器术法与药理的书,卓北衫没有发现有关于他母亲的任何线索,母亲应是与蔺柏风熟识的,可为何除了极乐宫的壁画,再无人谈起过这个女人。
她就像是凭空蒸发了的人,无法在这个世界寻到她半点踪迹。
“哎呀北衫,你看这是什么?”
罗彩衣蹲在墙角地上,垂着头正在看一幅画。那画卷轴已出现断纹,画纸上斑驳的颜料大部分也已脱落,依稀能辨认画上画的是位美人,落款处题了行小字——赠佳人……
再往后就看不清了。
卓北衫俯身拾起画卷一角,手指摩挲在作画人签名的地方,看了一会儿,眼睛倏地瞪大,指尖颤抖着:“这……这幅画是……”
作画人名叫卓粟。
“他也姓卓。”
罗彩衣想了想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太师父应是认识你母亲的,既然他能把你带去北华派托孤,那会不会跟你的父亲也认识?”
她又追问:“你父亲叫卓粟吗?”
“我……我不知道。”
卓北衫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望着那幅看不清样貌的画,心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但又不敢确定。
“依我看,这就是你爹画给你娘的。”
罗彩衣微笑着从他手里拿过画卷,手指点在画上指给他看:“你看你爹画得多好,你娘一定是位美人。”
罗彩衣从小被父亲和哥哥宠着长大,在她的观念里,不管父母是不是不在了,父亲一定是爱着母亲的,所以下意识给他勾勒出一幅夫妻相爱的美好画卷。
卷轴是中空的,他们两人来回看画的过程中,从中空的卷轴内掉出半块乳白色的玉坠。坠子上雕刻的是鸳鸯戏水,卓北衫拾起吊坠,仔细端详了一番,默默揣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