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 · 海雨 · 灯(156)
乔展沉声:“我见到过。”
“你在哪里看见的?”
乐疏寒愕然,天风堂中不仅存放了祖父的遗体,还有太多他根本没有见过的东西。而阿展当时也没与他们讲,不知是否是有所顾虑。
乔展摇了摇头:“不清楚。”
“你们当然不会知道,”虞兰儿道:“那群尸塑就是从冰室里搬出来的多余几个,丢在了极乐宫一间密室中。他们都是活着的时候被灌了药,才变成了那副样子。”
“简直丧心病狂!”
卓北衫啐道:“活着受折磨,死了都不叫人安生,弄成一副不哭不笑不吵不闹的傀儡样子,就算长生了?”
若说尸塑傀儡们是因为服了药,才保尸身长久不腐,那乐玄清已经去世那么久,会不会也是……
乐疏寒抬了眸,眼中有凄然之色,他望向虞兰儿不确定地开口:“虞夫人,你刚才说我爷爷的遗体,他过世那么久尸身还完好保存着?”
虞兰儿叹道:“是啊。”
见她点头,乐疏寒心里咯噔一下:“所以,他也是被灌了那种药,对吗?”
那是他的亲祖父。
虽未曾谋面,可小时候从祖母那里也偷偷了解过一些,可如今得知乐家先祖未能入土为安,而是被人制成了尸塑,日日夜夜躺在冰室里,灵魂受到恶人侵扰不得安宁,他无论如何也淡定不下来。
一只凉凉的手握住了他还在轻微颤抖的拳头,乐疏寒目光向下望,只见稳坐在椅子上的乔展正抬头看他,目光里有几分笃定,安慰道:“放心,我们会拿回乐道长的遗体,让他入土为安。”
虞兰儿也宽慰道:“乐公子不必太过忧虑。玄清道长与那些尸塑毕竟不一样,他是死后才服了那药,并未受长生药煎熬之苦。之前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靠冰室里的极低温环境来保尸身不腐的。”
乐疏寒追问:“那你可知他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乐玄清的离世无论对外人亦或乐家,都是一个谜。
他那时候年龄尚小,只知祖父一心一意要弃了红尘情缘,跟随师弟曲华戎上蓬莱仙岛救人。天风堂壁画所载也只提到二人后因想法不合而生嫌隙,乐玄清曾扬言与师弟分道扬镳,从这之后一直到他去世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并无人知。
虞兰儿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默默摇了摇头,转念又道:“你们手里既有这本《天风堂百毒毒物志》,又有之前投毒所剩的药粉,再加上长安城内受害百姓的证言,想揪出天风堂并不难,只是需要一个靠谱的人来主导,长安城里那位谢大人可不行,他跟罗家狼狈为奸很久了。证据若是给了他,无疑是有去无回了。”
卓北衫恨道:“我就知道姓罗的不怀好意,这长安城真是里里外外都烂透了,坏在了根上。”
乔展想了想,道:“夫人有何高见?”
虞兰儿道:“需先去太原拜访一人,此人是朝廷委任的晋陕总督,也是你师父一奶同胞的亲哥哥蔺北川。若说在天风堂炼药这件事上还有谁绝对靠得住,那必然是他了。”
卓北衫愕然,望了一眼乔展脱口而出:“你师父是名门之后?”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乔展同样傻眼,他根本不清楚蔺柏风的身世背景,那人平日里两袖清风,根本没有半点官气,谁又能晓得他背后竟然有个如此有权有势的亲哥哥?
虞兰儿继续道:“柏风在世时很少提及家里的事,那些年人比较叛逆,与兄长的关系处得很僵,他不关心政治,只醉心于游山玩水。家里管不住他,也拿他没办法。”
乐疏寒道:“蔺大人知道他弟弟已经死了吗?”
“应是知道的。”
虞兰儿又叹气:“蔺北川心思缜密,亲弟弟枉死他怎会不知。这些年之所以按兵不动,恐怕也是因没有证据。据柏风说,他哥哥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要么不出手,出手了就必然要结果。”
看来这兄弟二人的关系不是一般得僵,乔展的手放在那本书的书页上,无声叹了口气,若是当年师父心气不那么高,肯找家里人帮忙的话,也许不至于落得那样孤立无援的境地。
只看眼前的罗清越、罗彩衣两人就能明白,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也能争斗个天昏地暗。蔺柏风与他哥哥虽不致互相残杀,可若其中一人铁了心不要家族的扶持帮助,对方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也是使不上的。
虞兰儿道:“有了蔺大人的帮助,此事才有转圜的余地。”
“那我们兵分两路。”卓北衫道:“一路去拜访蔺大人说明此事,另一路上天风堂冰室盗出遗体。若姓曲的当真如你们所言,是为了复活玄清道长才炼药,那我们盗出遗体,有饵在手,还怕钓不到天风堂这条大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