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阴师(57)
肖陌苦笑:“那天我早早的下学回家,做好了饭等姐姐回家,结果等回来的是一具尸体,我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侯府的小姐将我阿姐活活打死,我去伸冤,奈何对方位高权重,我根本递不上诉词就被驳回。我守着阿姐的尸体七天七夜,终于还是到了下葬的时候,而在那天,我遇见了鬼道士。他问我愿不愿意当蚀阴师,可以将我姐姐的怨灵引出来存在体内,这样就不必忍受分离之苦了。我愿意啊,我自然是极愿意的。”
“那这个邪畜?”
“这是我照着鬼道士的方法做出来的,我不想她总是在我体内,以怨灵那副鬼样子相见,我想她是真实的,可触碰的,哪怕不说话,只要在我身边,我能时时看到,也是莫大的安慰了,所以我把她练成了邪畜,因为生前为人的缘故,所以她只能是半成品,而我的技术也只能做成这样了......”
苏幽轻点着酒杯,略显犀利的盯着他:“逝情兄还真是用情至深啊,那院子里的腐尸?”
“我已经告诉前辈了。”
“是吗?”
肖陌好像是笑笑,带着点自我讽刺的意味:“苏前辈还想问什么?”
“不问了,很清楚了,来来来,满上。”
“既然前辈没有问题了,那我有问题请教前辈。”
“你说。”
“前辈什么时候启程?”
“逝情兄,我这才来没两天,你怎么就催我走了呢?”苏幽给肖陌斟满酒,笑道。
“我也是替前辈的安危着想,听说苏前辈前些日子做了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现在秦子破还隐秘的追查苏前辈的下落呢?”
苏幽眼神一变,森森寒意浸染,凶煞之色缓慢堆往眉梢,有些讥诮的说:“你这是在威胁我?”
肖陌也不急不慢的给自己斟了一杯,挑着眉看他:“怎敢。”
“不敢是最好,”苏幽扯出邪笑,猖狂无遗,“不瞒你说,逝情兄,就算你和秦子破加起来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那要是再加一个乐引弟子呢?”
苏幽蹙眉:“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说,苏前辈太相信身边人了。”
苏幽反驳,脸上的神色又些微的变化,道:“有一个相信的人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是吗?可别最后败在这份信任里。”
“不会。”苏幽笃定,心里却是藏了份惴惴,连苏幽都不曾在意。
月上柳梢头,烛火摇曳,光影绰约,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个来回,该散的都散了,肖陌和守在飘八方外面的晚儿回家了,易乞也将烂醉如泥的苏幽接回了房间。
苏幽真是喝多了,胃里的翻腾迫使他吐了一会,直到把吃的喝的都吐光又耍上了酒疯,一个劲地调戏易乞:“美人,给爷亲一口。”
“叫声官人来听听......”
“良宵不可负,随我战天明。”
易乞一边忙不迭地照顾他,一边又要被他这些浪荡的说辞要逼疯了,一方面自己的涵养觉得这些污秽之词不堪入耳,一方面却又忍不住陷入旖旎幻想。
苏幽好不容易不闹腾了,易乞替苏幽洗漱完,将他扶上床,掖好被子,将床上那人的翻腾守完以后,准备离开,忽然腕上一紧,苏幽已经睁开了眼看着他,目光灼灼,看了他好长时间,而易乞也不说话,复又坐下来守在他床边,苏幽终于说道:“我可以信你吗?”
易乞看着他,他的眼里闪着细细的光,在夜里如灯如豆,破碎了时光。易乞微微笑着,并不回答他的话:“天色已晚,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靠行乞为生,他不知道父母在哪,也不知道家在哪,饿的时候呢就啃树皮吃蚯蚓,偶尔要到了一两个铜板可以吃上一个白面馒头或者发糕,困的时候呢就以地为席以天为被,运气好的时候呢有其他的乞丐不要的稻草,他就裹起来睡觉。”
易乞握着他的手,慢慢皱了眉头:“可他太小了,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后来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救命恩人,把他从苦海里面拉出来了,虽然过得并不富裕,但是这小孩能每天都吃到发糕了,还是红糖味的,小孩很满足,前所未有的开心。那个恩人天不怕地不怕,恣意妄为潇洒简单,让这个小孩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他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可这个恩人独来独往惯了,他不想加个累赘,所以这个小孩只有学做饭,洗衣服,照顾他的起居。”
易乞低下头,在这样的夜里,呼吸低缓:“恩人很不会照顾自己,终于在小孩的死缠烂打锲而不舍下,恩人习惯了这个小孩的陪伴。小孩说要一直陪着他,恩人说人生太长,做不到就不要轻易许诺,骗了别人,丢了自己。恩人说的没错,那小孩还是没能遵守他的承诺,小孩力量太小,守不住想守的人,把他弄丢了,把自己的心也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