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中臣(36)
该做的,不该做的,在那层层红帐之中,早便做了个遍,他又何必在这上头矫情,惹怒了燕随还不是苦自己。
燕随抿唇轻笑,眸中都带着光。
沈袖瞧着,只觉得现在的燕随,忽然变得和从前那个小少年好像好像。
得到了喜欢的东西,燕随的眼中便像是盛满了星光一般。
太过于了解一个人也不好,他太了解燕随了,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信了燕随对他的喜欢。且他感觉,自己似乎一直都在等燕随的这个答案。
见他眼中满是光,沈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能够原谅燕随所做下的一切错事。
沈袖想着从前燕随的种种好,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燕随愣了一下,稍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两人心中都在想着,若是此一刻能变作永恒就好了。
燕随没有一点暴虐情绪,像当年那个紧紧抓着他衣袖将他当成唯一依靠的小少年,沈袖心中也没有痛苦和恨意。
只可惜,所谓的岁月静好,只是虚晃一刻。
假的,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像做梦一样。
☆、十六重帐
去往设宴大殿的路,似乎变得短了许多。
从步辇中下来,燕随侧目瞧了瞧沈袖,自然而然地将他的手握住。
沈袖微微蹙眉,低声道:“君上,这不合规矩。”
在朝堂上,他身披盔甲,人模人样,来宴厅却让君上牵着手,与他并肩同行,明眼人一瞧便能知晓他是个怎样的存在。
他清楚自己与燕随的关系在诸位大臣心中都是心照不宣的,但也不能在别国使者面前将他们的关系摆在明面上。
否则别国会以为他泱泱九州无人了,竟要一个禁|宠上战场。
无论他与燕随之间的矛盾有多大,他都绝不会让外人看不上九州与九州的皇室。
燕随闻言,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确实不合规矩。”
他放开了沈袖的手,随后又对身后的千月说道:“去将沈二少爷请来。”
“是。”
千月下意识看了一眼沈袖,见他表情并无变化,才转身前去请人。
沈袖想到先前在莲心园时燕随与他说的那些话,不由压低声音问道:“你当真怀疑静殊?”
燕随只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来,“九州君上的心头宠有什么可怀疑的,君上宠他还来不及。”
“嗯……”沈袖能听懂他的意思,可无论站在什么角度来看待他这句话,他心里头都不好受。
沈静殊是沈家二少爷,是他的同父亲弟,而燕随,是他的君主,亦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人。
于公,他该劝自己的君主莫要沉迷美色,于私,他该为亲弟也该为自己感到难过。
可事实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能说,什么都做不了。
沈静殊来得很快,走近瞧见沈袖站在一旁,面色当即变了变。
沈袖并不愿意揣测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情,默然垂下眼睫,在沈静殊挽住燕随的手臂走了两步以后,才跟在二人之后缓缓走进大殿中。
一个大殿中,一个君王与多个国家的使者交谈饮酒,你来我往。
沈袖作为一个武将,自是不需要做这些口头周旋,便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这些千年狐狸玩聊斋,时不时瞧一眼坐在燕随身侧的沈静殊,又垂眼在心中做着自己的打算。
大殿中央轻纱蒙面的舞姬随着平缓的乐声翩然而舞,他听着乐声,总觉得越听越熟悉。
端儿……
他蓦地抬头,四下看了看,最终将目光落在对面那层白纱上。
白纱之后坐着一名琴女,隔着纱他瞧不清那琴女的容貌,却是一眼认出了她。
这曲《铃兰调》是沈端儿自己编的,此前她只在沈袖跟前弹过,因为这本就是为他而作的曲子。
他第一次从边疆回来时,端儿便用这首曲子单独为他接风。
他仍记得当年端儿弹完一曲后,双手压在弦上时与他说的话。
“兄长,你说铃兰会为我带来好消息,我就编了这首铃兰调。铃兰总有枯萎的一日,端儿将它记在心中,只要曲还在,铃兰便永远不死。”
“兄长,端儿会一直一直为你祈祷,愿兄长百岁无忧,愿兄长心想事成。”
沈袖想着,眼睛便开始泛酸。
不知不觉间,他竟是红了眼。
燕随时时注意着他,自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无声示意千月去提醒他注意场合。
千月会意,悄然行至沈袖身后,跪坐下去,“沈公子,您可是身子不适?”
闻言,沈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调整了一番情绪。
燕随余光见他收敛了神情,才安心同旁的使者接着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