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小凤凰(11)
雍卿哪有那么好糊弄,奈何长生这话痨近来竟变得很是深沉,许多时候他既深刻又沉默。虽然这种深沉与其花里胡哨的外表委实格格不入,但在此却很好地止住了她的话头。
再想到初见时长生的动若脱兔,雍卿十分难以置信,不免也有些深沉。哪知他却在心中暗自苦笑:“若是让你知道真相,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云母石雕花屏风之后,烟罗帐中那人以指轻划,炉香静相逐,游丝悄转,其中一缕拢聚流连于殿中佳人身上,细细地描摹她昳丽眉眼,一笔一画渐渐刻入骨血,从此死生难忘。
只是佳人甚是不解风情,移步虎虎生威,纱幔皆如风起,飘扬避让于她。凌厉如狂草的剑眉下,丹凤眼略扫,四下灯火晃了晃,立时识相地明亮许多。哪怕兵器未曾祭出,她檀唇微抿时笑中已自带冰冷杀意,长生乍地背脊一僵,小动作一顿,只得默默将爪子收回。
于是长生整只狐狸都不好了。
话说回来,若是姑娘们欲出门闲逛,约摸也不愿偕同一位比自己更为妖艳动人的……男伴。所以此时此刻,他看着扮起男装来比自己更具男子气概的雍卿,忍不住腹诽:莫非是师父为了阻止自己对她动心,又使出了什么缺德招数不成?
雍卿其实无感,心说他许是见色起意,习惯就好。但静观眼前绮丽景象,却令她觉得,这货不若对着镜子调戏他自己更有趣味些儿……
能将白衣裳穿得如此妖娆艳冶的,天上地下只怕也找不着第二个了。
榻前置了不大不小的一只三足彩瓷香炉,长生正慵懒地侧卧绫罗绣榻上,一手支额,睡得发丝凌乱,照例衣襟散开,做足了风流姿态。
方才他只是戏谑而不愿细述,雍卿也不再继续追问,见他容色如暗香撩人,却又忍不住调侃道:“你这又是玩哪一出?‘春宵苦短日高照,从此君王不早朝’?”
淡淡烟气缭绕间,长生掀起炉盖,投了两粒香丸进去。瞧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模样儿风情万种,举手投足倒比九重天上那些个素袂翩翩的还要风雅则个,简直摄人心神。
端的是“绣床斜凭娇无那” 。
雍卿心念一动,果然被其魅惑,莫名想到了这句艳词。而殿中香气乍暖尤凉,丝丝缕缕渐有些摄人心魂。
她眼前不知怎的,无端出现了奇异香艳的画面——隐在重重纱幔之后,透出压抑又撩人的女声,似轻歌般悦耳……是绮丽锦榻上光线晦暗,正抵死缠绵的一双人影。起伏翻覆间,背对着雍卿的男子渐沉喘息亦更加流连于女子颈侧身前。
“莫担心,阿素落…除了我,没人能听到的……”慢语呢喃间,他一手扣住她双臂置于背后,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
“唔…帝座……”
她似承受不住般微仰起头,三千如瀑青丝不再掩住容颜,他却不分由说随即吻住她的红唇……
然而只一眼,便惊得雍卿胆战又肝颤!
男子轻笑的声音分明与长生无异,而那女子……眉眼间盈盈春.色,虽不胜羞怯之态,也错不得,与长生相貌有五分相似。
平日里自认阅人无数的雍卿目瞪口呆。
若天地之间美色为十分,长生与三界众生可得三分,其余七分,尽属此女。
有美如斯,障月蔽日!
莫非是长生之母?他自己却又说过,生来与父母皆无相似之处……于是她只能下定论为:“一定是这段时间被长生折磨得精神崩溃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幻觉看见他自攻自受的活春宫……”
回魂啦小凤凰!!!
……
“呐~怎比某人赋闲在我青丘这一亩三分地,倒是悠哉游哉,且心安理得呢。” 长生这货一向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让雍卿想要杀人灭口。
就比如现在,刚刚受到巨大打击的她一时语塞。
以涅槃失败为由躲在青丘,说是养伤,养的却是心伤。这原因却太过矫情,若是再行辩驳,非得被长生取笑不可,毕竟“为情所困”这种解释可完全不似她往日作风。然,羽族之人向来傲娇,凤凰一支则更为其中翘楚。雍卿不痛快了,令她不痛快的人也必然不得痛快。
“与你相比无非自降身价,一身脂粉气儿我倒还望尘莫及。” 作为一枚颜控,雍卿无意间已将长生与那女子作了一番比较。此时她左看右看都觉得,长生竟阴柔得平添三分邪佞,出口的话也就刻薄得不近人情。“这般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料子,倒不知你还是个男人不是?”
而他抚着鬓角不以为然地看她,笑得春暖花开,仿佛听到了什么赞美之词似的:“是不是男人,你与我试试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