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天决(5)
陈篱只当他还为被迫辞官心中怨恨,赶紧劝道:“能堪大用南朝就不会受蛮子欺凌,我朝还是需要秦先生这样的将才,秦先生,你回来吧,皇上和百姓都需要你。”
秦晌沉默不语,陈篱竖起耳朵等他答应,可惜半饷只等来他无奈一声叹息:“陈大人不用劝了,皇上如果需要秦晌,你我自然还有共事的机会,当下还是先商定和谈事宜,明天就能到北蛮都城铆祖了。”
“这么快?我们才刚进入北蛮地界。”
秦晌说道:“北蛮地域辽阔资源却极其匮乏,只有一个都城几十个流动部落,铆祖安扎在水源地,就在此地以北百里外。也正因如此,北蛮入关之势格外迅猛,军队无需担心粮草也无行军之苦,跟南朝交战优势显著。”
听他分析陈篱才明白北蛮兵为何征战如此凶猛,轻装上阵攻城略地,占为据点后再向内地侵略,轻易就蚕食了南朝许多土地。
但陈篱还有一点不明白,于是发问:“既然都城就在落马窄道后头,我们何不集中兵力攻打,只要攻下铆祖,北蛮就会俯首称臣。”
秦晌轻笑出声,说:“北蛮兵骁勇善战,有股不怕死的狠劲,落马窄道又是他们的护城天险,我朝兵士就算一鼓作气攻进去,后方补给也供应不上,只能力竭于落马窄道遭人宰杀。正因如此,我当年请旨设卡屯兵,意要解决补给问题。”
陈篱听罢心中更苦涩,秦晌为南朝真可谓殚精竭虑,可惜天妒英才,英雄无用武之地。他为秦晌的怀才不遇哀叹,又想起如此雄才伟略的人如今又回到他身边,失意感顿减。
☆、铆祖城
曾经斩杀北蛮凶人的双手正带着微高的温度在他背上拂过,没有武人的茧子足够柔软,却又不像文人的细弱,宽厚有力。按在身上力道正好,速度缓缓地仿佛黏在皮肤上游走,将他的心神揉在了掌心,随着动作左右飘荡。力道与温度似要离去时陈篱不由后仰身体追寻这道让他无比心安的掌温,手掌最终还是带着遗憾离去了,换上两根微凉手指从他颈后凹陷处顺着浅浅的脊沟笔直向下。
“秦先生?”那个位置被轻抚,陈篱感觉到一股让人颤栗的麻痒,心上飘落羽毛似得悸动,陈篱不由收紧了肩胛骨,疑惑地回头看。
“好了。”秦晌大力拍拍他的背,盖上药瓶还给陈篱,站起身。
陈篱背部热热地舒服,转着胳膊扭腰站起,发觉后背一点都不痛了,跟没伤过似的。他带的只是普通伤药,没道理疗效这么好,难道是秦晌按摩手法太好?回味着刚才的舒适,陈篱白日所受的惊吓都被安抚了。
“秦先生,你手法真好,一点儿都不疼了。”
秦晌摇头道:“明天要去见伊呼弩,我怕你无法行礼失了礼数,所以用了自制的伤药。”
陈篱又是一顿吹捧:“先生真乃神人也,还会制药,天下还有什么事儿您不会的吗。”
秦晌笑笑,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结束了谈话。
笠日,车队重新整理了彩礼,修理完损坏的马车体面地进入了铆祖城。
北蛮兵身上的铠甲质地粗糙,让人以为北蛮是个穷国,到达铆祖城时,陈篱却看到草场上无数牛羊,居民在独特造型的帐篷内喝酒吃肉,一派欢声笑语,好像个世外桃源,哪里是物资匮乏的小国。
秦晌小声叹道:“五年前我来这还不是这幅光景,北蛮定是抢了不少城镇才有如今的繁荣。”
一句话就叫陈篱消了惊喜,用南朝百姓血肉堆砌的都城,再繁荣也是修罗场。
带队闷头前行,半天不见有人相迎,北蛮人瞪着衣着截然不同的车队,刚才还热闹喧哗的市集静得只听得见车轱辘碾压石子路的声音。
陈篱如芒刺在背步履沉重,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人围观的猴子。亦步亦趋跟在秦晌身后,又想起自己才是和谈主帅,秦晌如今不过是个小小参谋,只得硬生生掰直了腰板,同手同脚走在了最前方。
有人冷眼旁观,也有人存心刁难。这不,刚走了不到一公里,路边就窜出几个流寇般打扮的北蛮人,把顶替战死护卫的侍从推开,擅自拽起了礼车上的锦缎。
“喂,你们干什么,快住手。”侍从来阻拦,结果被三人几下推搡就衣衫不整地摔出去,三个北蛮人大声嬉笑,掐着侍从的脸说着什么。
“秦先生……”陈篱正要问秦晌对策,卓统领已用刀鞘撞开了那个擅动礼车的蛮子。
“放肆,南朝礼车是你们这些蛮子能碰的,叫你们大王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拔刀亮刀身,旨在示威,卓统领也是□□湖了,知道分寸。北蛮人刻意挑事他却不能过分张扬,只要逼退这几个混混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