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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难(203)

作者:渥丹/脉脉 阅读记录

还没出荒漠,雪已经追上了他们,先落下来的是一阵带着土腥气的泥点,然后才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依然带着淡淡的尘土气味。

待回到城里,大雪已然落得满头满肩都是,又因为一路策马疾驰,进屋后摘下头巾和斗篷后,积了一路的热气蒸腾出来,让萧曜不仅不觉得冷,反而还让元双打开了一扇窗子。

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萧曜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易海住了这么久,当下吩咐冯童遣人去给裴翊送信,请他晚上来驿站饮酒赏雪。不同于他的兴致盎然,元双来为他更衣时,终于忍不住提起很久不提的旧话:“……殿下,下雪了,我听人说,易海一旦下雪,和正和、长阳的道路就要断绝,殿下要是再不回去,那恐怕就要等到开春……”

萧曜心思并不在元双的话上,本就听得有一搭无一搭,蓦地,他下意识地抬手,止住元双的话,屏气凝神,似乎在细听不知何处传来的动静。听了没一会儿,萧曜更是急步走到窗边,将两扇窗子用力推开。凛冽的寒风夹带着无边无际的雪花从洞开的窗口呼啸而入,登时间,温暖的室内堪比冰窟。这异常的举止唬得元双大惊,追过去要合起窗子,可萧曜反而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又毫无预兆地回头,神情复杂难辨,双眼却亮得惊人:“……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把捞起挂在一旁的斗篷,疾风似的冲出了房间,只留下被风雪吹得大开的窗扉,孤独地发出空洞而绵长的响动。

第38章 怜君铁衣冷

“五郎!”

直至元双匆匆赶到,她那因为紧张而变调的声音不仅打断了程勉的琵琶,也暂时中止了萧曜与程勉间的沉默。

萧曜微微蹙眉,回头看了一眼元双,再望回坐在鼓楼门洞下的程勉时,后者已经将琵琶横在膝上,小心地收好后,走出了屋檐下。

元双看看不吭声的萧曜,又看看微笑着的程勉,狠狠一跺脚,拿伞先遮住萧曜,才迎向程勉,忧虑地问:“五郎这是几时到的?这样冷的天,怎么坐在这里?”

“我刚进城。但不知道你们的住处,也不知道如何问起,就想着试一试琵琶,也许听到了声音,你们会来找我。说不定倒容易些。”程勉说话时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眉目,可惜萧曜眼力太好,见他气色还算不错,就是手和脸都冻得发青,嘴唇更是发紫,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了。

元双出来追萧曜时也多带了一件斗篷,这下派上了用场,心疼地替程勉披上,又忍不住埋怨道:“易海早就是冬天了,五郎怎么还穿着单衣……而且怎么一个人来,这要是路上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这些没用的话几时不能说。还不快带他去驿站。”萧曜面无表情地打断元双,说完,立刻将手里的伞丢还给元双,转身先走,再没多看程勉一眼。

进屋后,元双一边忙着给程勉掸雪、奉上热茶,一边心有余悸地念叨:“也该写封书信来……或是找人护送。这真是太冒险、太胡闹了……”

程勉自从进屋,也不再说话,由着她服侍,直到看见元双捧来了萧曜的常服,才伸手一挡,低声说:“不必了。我虽然暂代殿下行事,可现在没有公务,我再穿殿下的衣物,实属僭越。”

萧曜一直站在窗边,也是做了许久的泥菩萨,听程勉开腔,片刻后冷冷开口:“我看衣裳也不是太湿,在火上烤一烤,很快也干了。你不要强人所难。”

元双动作一顿,居然没搭理萧曜,继续和颜悦色地劝程勉:“这是新做的冬衣,没有什么僭越之说。五郎若是着凉了,还怎么回正和呢?”

程勉的嘴唇还是紫的,很轻地一抿:“陈王遣司马程勉往易海见习政务,没有殿下的征召,我不着急回去。”

元双尴尬地看了一眼萧曜,陪笑道:“五郎这月余一定十分辛苦,殿下在易海,也是日日外出,很是辛劳……”

闻言程勉抬头冲她一笑,接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轻声说:“昨日旬假,子语忽然来访,他收到易海故人的书信,信中说,陈王与司马不睦,将司马左迁至易海。司马实则平易近人,很得易海上下的民望,待陈王回心转意,再召还司马,还望子语能教他箭术。州府上下,除了刘别驾与我,无人知晓殿下不在正和,是以子语收到书信,以为是有人在易海打着我的名号行骗,专程来告诉我。”

听到这里,萧曜反应过来,原来程勉真的瞒住了自己不在正和的消息,可是颜延给费诩去了信,并将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也写进了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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