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吹了,这吹着也听不见响啊,风这么大,全给盖了……”厉深一边念叨,一边将手往窗外伸,才伸出去一点儿就被冻得猛地缩了回来,“我.操,这天气还能待人?”
“我总感觉……”
文恺声音也变小了,在昏暗天色的映衬下像在说悄悄话,“有冰层破裂的声音。”
一听到文恺这么说,阮希也屏息凝神,仔细将注意力放在耳朵上。他感觉到的确是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极了冰河城破冰船将冰层撞碎的动静。
厉深担忧道:“会不会是地面裂变啊,怎么这么快?”
“应该不会啊,预言说不会来到雪山的,”文恺扭头看着后排座,“少主,要不要停车看看?”
陆征河仰头看天色,的确有极大的片乌云笼罩在上方,将原本澄澈的天际压极低,仿佛山顶已经到达,“停车吧,下车看看再走。现在一味地往山顶冲也不是办法。”
这时候,在山顶等候,已经布置好婚礼现场的锋队自耳麦传来声音:“厉深队长——”
“收到收到,877你说!”厉深急忙回答,怕是出了什么状况。
“要不要我们派直升机下来?”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明显信号不太好。
“你小子想什么呢!”厉深骂道,“这天气能飞吗?飞一架摔一架!”
在厉深挂断之前,那边跳动的电波里传来残破的人声:“这天气怎么了,挺好啊……”
阮希一震,正要试图阻止厉深挂断电话,却听见车外下车的战士一声惊叫。
他猛地一回头。
叫什么?!
那一声惊叫还没来得急收尾,装甲车已经停下,文恺和陆征河一起下了车,阮希也顾不上皮鞋会不会弄脏了,把头纱粗暴地掀到一边,跟着下车,睁大了眼。
眼下,他们正处于一个山腰的位置,再往上,是陆征河常用的雪山机场,灰色的塔台已经暂停了工作,停机坪被半山腰的云层笼罩,看不清情况。
往下,是一个类似于平台的悬崖,正是盘山公路回旋转弯的地方。
山下是悄然靠近的海水,在所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阮希吸吸鼻子,却已经闻不到那股熟悉的海腥味。
海水烟波荡荡,像只是深蓝色,甚至可以说是深黑色的表面在随着雪光晃动,底下藏着沉没的沙礁,翻滚泡沫的浪脊。
这看似滔天的巨浪勇猛地砥着山脚,像是托着神山底盘的雕塑,不再动作,宛如巨人被施了法,就变成了石头。
厉深拧紧眉心,抬手朝后,取下斜挂在身后的长弓,弯弓搭箭,对准了冰冻起来的海水表面,手一放,一只带有道的利箭直射出去。
“咔嚓”一声,利箭直直插入冰层。
插是插进去了,但冰层一点多余的裂缝都没有,完好无损,完全没有连带反应。
文恺难以置信道:“这是冻上了?”
“感觉不像是冰,更像是冰碛。”陆征河说着,抬手朝后面摊开掌心,“博洋,枪给我。”
博洋把一把微型冲.锋.枪交到陆征河手里,陆征河准备好射击,将枪.支端到胸前,对准了海水冻层的某处开枪,只听又一声枪响结束,海水表面依旧没有变化。
阮希倒是觉,这海水的颜色比前要深得多了。
他突然想起来老人们曾经谈论的,比海洋更远处还要遥远的地方……难道说,陆地塌陷、变冷,以及海水倒灌的最终结局是能够生存的空间变小,直至只有一座雪山?
阮希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陆征河。
“这是冰碛,是冰川沉积物。”陆征河忽然出声,他已经仰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雪山机场,“我们需要在山上等着冬天过去,等待冰层消融后海水的退潮。”
文恺也蹲下身子,捡起路边一块冻得裹满白霜的石子投掷下去,道:“现在按情况来看,海水是没办法再往上涌了。”
那一团笼罩在四周的云雾渐渐被风拨开、散去,上面阳光灿烂,下面大雪纷飞,山顶和山腰的天气完全形成了两个极端。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如释负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是雪山巅。”
陆征河点头,看了一眼山顶的阳光灿烂,问了博洋一句:“干粮都带够么?能管多久?”
“到夏天问题不大,”博洋点了点人头,“我们这一批上去的人也不多。”
“那就好,”陆征河牵过阮希的手,捏了捏,“往山上走吧,去机场吃午饭。早晨雪下大,赶午饭是赶不上了,只能晚饭了。”
阮希一愣,双眼弯弯的,对他呲牙:“婚才吃晚饭呢。”
“哎呀。”
陆征河笑一声,乌黑的眉皱起来,“话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