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陆征河扣紧他的掌心,“也是我们。”
话音刚落,军.队里过于业余的军乐队响起了乐声,金色的乐器在飞雪中散发粲然光亮,音乐愈加悠扬。阮希从断断续续地乐声中听出来了,这是《恋歌》。
忽然,那些熟悉的面孔就站成了一列,逐渐让开一条不算宽敞的道路。
道路上的积雪都被铲走了,只剩厚厚的一层冰。阮希有点担心会滑倒,下意识抓紧了陆征河的手。
他深吸一口气。
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包括文恺挂在手腕上的那颗蛋,那样脆弱,却又那样坚韧。那颗蛋好像里面真的藏着一个人。
阮希迈出第一步。
薄薄的皮鞋底踩在冰地上,滑他走路不太稳。
然后,他被陆征河牵着,在众人的欢呼声和飞雪中上了车。
本来按照繁复的礼规,两位新郎是不应该同坐一辆车的,但是博洋正要提出这个问题时,话头被陆征河用眼神塞了回去。
于是,阮希再一次和陆征河坐到了后排,前排依旧是厉深和文恺,似乎又回到了去往war城火拼之前的场景。人还是那个人,景也还是那个景,事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新郎乘坐的婚车没有走最前面,开路的依旧是博洋的锋车队。除了这装甲车作为婚车外,跟随同行的还有一属于城内居民的车辆。
“我们现在准备上山了?”阮希把挡眼的头纱撇到一边,看道路上迎风飘扬的红色旗帜,“雪这么大,能走吗?”
他回头,从后视镜里看见厉深紧皱的眉。厉深回答:“不走也走了,这一两天天气反常,不知道又会出什么问题。”
车还行驶在平地上,看样子还没有抵达上山的路。
看出来,这条通往雪山的公路是专门修缮过的,文恺说,是全陆地最宽敞、最好的一条公路,可以供给好几辆装甲车一起通行。
阮希一边点头,一边抓紧时间观察这座城市。此时,飞雪已经覆盖了城内大部分建筑,许多房屋的顶部都已经堆积起了极厚的冰层。
陆征河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朝阮希身边坐近了一点。
他戴着白手套的手做了个指的手势:“看那里,是关于信使的塑像。”
听陆征河这么一说,阮希才注意到一处越来越近的雕塑——那雕塑足足有来米高,是一位戴有帽子的天神。
他的帽子插有双翅,鞋底也塑有翅膀,手杖上有蛇盘绕,传闻中他日行千里,兵贵神速,能够自由地在陆地南北往来如飞,因为过于快的出现速度,还有出色的预言能力。
传说中,在《陆地二六城史》的书中说,信使是水星的守护神,而水星代表想象。
现在,只要阮希看见了他,就相当于把前见过的预言可能性都串联了起来。
“终于……”
陆征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浑身轻松,一下将直挺的脊背靠在了座椅上。
他以手挡眼,像是卸下了好重的包袱,稍顷,新抬头,连说三个终于:“终于……我终于算是放心了一点点。”
一听他还是悬着心,阮希乐了:“还不能放心?”
“不能,”陆征河小声,“我们还没到山顶,陆地还没恢复平静。”
陆征河说对。
两个人对视一眼,像是好多话都说不完了。
耳畔,军乐队演奏的《恋歌》还没停,热情、浪漫的乐声依旧回荡在雪地之间,大雪纷纷扬扬,眼前的白色更多地占领了视野。
车身倾斜,他们开始爬山。
阮希在车内往外望,看雪山像是厉深背上横挂的长弓,迤逦向北,兀立在天空之下,似乎在独挡来自北方更北的寒冽冷风。不过就这个破天气,他想象不出来它难道还能够更冷吗。
他搓搓手,将快冻僵的手缩进衣袖里。
森林里长满白檀,鼻尖萦绕开一股沉香的气味。
不过,“神山”就是“神山”,在如此漫天大雪的天气,天空仍然微微透着金光。
他们驾车路过瀑布,路过森林,路过一道又一道已经无人值守的关卡,朝着目的地尽驶去。
冷冽的清泉从雪山上飞下,有的已经冻成了冰条。冻住的瀑布像是飞卷进山谷的白云,充溢着光和量,如剑,看不出来是在向下坠落。
乐声一直未停,前方车辆车窗内有战士兜着花篮,新鲜的花瓣洒落一路,遍地都是粉红交错的馨香。
这喜庆的元素随时随地都在提醒他——
现在是婚礼进行时。
一开始,他的心好像被挖掉了一块,现在又被填上了他喜欢的车厘子蛋糕。
没过一会儿,军乐队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时,博洋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说乐队车上的战士太冷,手指冻得按不住乐器,只顾着发抖,风一吹过,手都快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