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因果,回到过去。
容祁是为了谁而寻找这样东西,裴苏苏心知肚明。
“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东西么?”
闻人缙目光复杂地看向裴苏苏的背影,“因果镜是天帝消失前创造出的神物,据说埋藏在魔神之恨下,只是不知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否存在。”
想到陨凤崖下翻滚的魔神之恨,只是靠近便能感知到那滔天的暴虐力量,比滚滚岩浆还要让人心悸,裴苏苏心中暗暗觉得,容祁怕是不能如愿以偿了。
她和容祁走到今日,只能说阴差阳错,有缘无分。
若能早些知道容祁和闻人缙的关系,若能早些打开心结……
罢了,事情早已过去,继续想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裴苏苏抛开所有思绪,放空心神,闭上眼,专注修无情道。
识海中的那片荒漠面积越来越大,原本的海几近消失。
她或许很快就能恢复最重要的一部分记忆,得知自己涅槃的原因。
察觉裴苏苏已经入定,闻人缙眼也不眨地望着她的背影,目光贪婪地从她身上一寸寸扫过,像是要将她的身影刻进记忆深处,永生都不愿忘怀。
石屋中寂静无声,他背靠着冰冷的墙,缓缓滑坐到地上。
从闻人缙接受了自己的使命起,他就不再有与容祁相争的资格。
不管裴苏苏修无情道也好,放弃无情道重回过去也罢,她与他都再无瓜葛。
若她与容祁各奔大道,他自当斩断一切不该有的妄念,安心守护容祁。
若她与容祁重修旧好,他……也只会站在他们身后的角落,默默看他们幸福。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虚渺剑仙,只是容祁的兄长。
曾经跟裴苏苏经历过的那些过往,恍若一场不该存在的美梦。
尽管已经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可真到了做下决定的时刻,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上数不尽的酸楚,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再被迫收紧到极致,连仅存的呼吸都被剥夺。
闻人缙捂着胸口,朝着裴苏苏背影的方向缓缓伸出右手,眉心拧起,长眸中浮现出几分隐秘的渴盼。
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他根本触碰不到她。
他其实……不想放弃的。
他可以放弃一切,唯独她,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轻飘飘地放下。
可闻人缙苍白的手指在半空中颤了颤,最后还是蜷握起,渐渐收回。
他痛苦地闭上眼,身躯颤得厉害,不敢再放任自己细想下去。
默念无数遍清心咒,翻滚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闻人缙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开始弥补身子的亏空。
容祁日日去魔神之恨里寻找因果镜,虽说魔神之恨不会让他灰飞烟灭,但其中蕴含的狂暴力量侵入身体,还是会让他很不好受。
若不是闻人缙日日帮他收尾,把他从魔神之恨中带出来,还帮他恢复身体,容祁怕是早就倒下了。
渐渐地,闻人缙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整个人仿佛又即将被吸进那个漆黑又陌生的地方。
他毫无反抗,静静等着自己的消失。
容祁醒来后,发现自己换了个位置。
他之前明明在床旁边的位置,怎么移到了床的正后方?
容祁眸光微动,下意识掀起眼睫,朝着裴苏苏看去。
她还在修无情道,保持着他昏睡过去之前的姿势。
她与旁人不同,无情道本就适合她,她修炼起来自然一日千里。
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彻底断绝喜怒哀乐,恢复成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帝。
在魔神之恨的影响下,容祁恢复了越来越多的关于前世的记忆,包括他身为妖魔,如何痴恋天地间最耀眼最强大那人,又是如何触怒了她,最后死在她手上。
天帝无爱无恨,却独独厌恶妖魔。
更别说他这个胆敢觊觎真神,躲在阴暗角落,在她背后窥探了数万年的妖魔。
所以她才会那般狠心,在杀他之前,生生剜去他的双目作为惩罚。
容祁墨眸涣散,手扶着墙从地上起身。
石屋中响起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容祁走到床边,陷入往昔回忆中,痴怔望着床上那人。
最后他忍不住扑上去将她抱进怀里,手臂越收越紧,将下巴放在她肩头轻蹭了蹭,呼吸间都是她身上好闻的气息,只有这样,才能暂且缓解他心中的慌乱和不安。
早在容祁靠近的瞬间,裴苏苏就已经封闭了六识五感,留给他的只有一副冷冰冰的躯壳而已。
容祁浑不在意,双手捧着她的脸,目光恍若实质,温柔地从她脸上寸寸抚过,最后低头虔诚地吻了上去。
双唇相贴的瞬间,他眼睫颤了颤,胸臆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