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尽黄泉(80)
三哥冲我挤了挤眼,我明白过来,便点了点头,道:“那我等三哥消息。”
我们在门口分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带着我进了一个房间,她给我铺好床铺,又叫来热水,然后便关上门,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我看了看自己,暗道这身量气质也不似洪水猛兽,怎么那丫鬟一副怕被我吃了的模样?
当真是古怪!
我收拾好之后,外面的雨果然没停,俨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我不由得有些忧心,这样继续下去,水灾要愈发严重了。
我坐在桌边等待着,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我便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惊雷响起,我吓得跳了起来,人也清醒了大半,往外看去,这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备注:
曾醉武陵溪,竹深花好——朱敦儒《感皇恩》
☆、第31章
屋内黑漆漆的,我呆的有些害怕,便打开了门,问道:“有人么?”
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
周遭房间也都不像掌了灯的模样,我一时进退两难,出去也怕,留在屋中也怕,正不知如何是好,左前方传来一个声音:“江小娘子?”
这声音听着熟悉,我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只得答应着:“是我。”
不过片刻,廊下走来一人,他燃起手中火折子,照亮了脸,我不由得一愣:“韩官人?”
来人竟是韩弦端,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俩同时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四处看了看,道:“这是我姑姑家,我随三哥来探亲,你呢?”
韩弦端道:“我是来给府上阿郎治病。”
是了,姑父生病了,周遭黑漆漆的,想必是因为三哥他们去看望了,因此没有掌灯。
我看着他手上的火折子,问道:“此物可否借我一用?”
“自是可以。”韩弦端递给我。
我转身进屋,将屋内的蜡烛点亮,心里感觉稍稍好了些。
我回身看去,韩弦端还在门口,我便熄掉火折子,复又来到檐下,将火折子还给了韩弦端。
不知何时,雨竟然停了,我抬头看天,竟见到天上有一轮圆月,我松了口气,道:“雨可算是停了。”
韩弦端道:“已经晴了好多天了,今日忽然又来一场暴雨,我还以为又要发洪水,也是吓了一跳。”
我心里隐隐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河边景象历历在目,怎么看都不像是晴了许多天的模样。
不待我细问,韩弦端又道:“你是一人来此地?”
我笑道:“我和三哥,还有林临哥哥和未晞哥哥一起来的。”
韩弦端不解:“崔师兄和林师兄为何要来?”
三哥丢了两个师弟的事,我也不知该不该随便说,略加思索后,还是决定先埋在心里,于是冲着韩弦端摇了摇头。
“他们人呢?”
“去看姑父了。”我说道,“此时雨停了,我也要去看姑父了。”
韩弦端露出困惑的表情,我等了片刻,也没见他说话,便道:“那我去了,韩官人请自便。”
韩弦端回过神来,道:“我和你一起去罢,刚好去看看他好些了没。”
同去也好,我正好问问姑父到底是什么病。
许是我一路频频侧目,韩弦端问道:“小娘子有疑惑?”
我顺着问道:“你会医术?”
“不会。”
我奇道:“那你方才说……”
“啊。”韩弦端笑了笑,道,“你姑父实则是中邪,因此我能够医治。”
之前我被邪祟侵身,也是崔未晞为我医治,如此一想,我便明白过来,只是——
“韩官人可知我姑父是受何邪祟侵扰?”
“自是那蛟龙。”
我脚步一顿:“你是说,蛟龙来了武陵?”
韩弦端点了点头。
我想起古占春,忙问道:“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韩弦端道:“说来惭愧,在鄞县时,蛟龙尚且忌惮月湖十洲,一直隐藏,气息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若是寻到,找起来也不难。但现在武陵处处是蛟龙气息,找不到根源,我在此逡巡数月,也不得其法寻之。”
我有些疑惑,一时也不知是此人脑子糊涂了,还是说话口气就是大。
我抬脚走了两步,转过一个回廊,只见一个小厮跪在院中,旁边一个小厮拿着戒尺,喝道:“抬头!”
我被唬了一跳,正要别过脸去,那个跪着的小厮正好抬起头,我一见便停下了脚步。
古占春失踪后,此人画像遍发鄞县,我岂能不识?
“林四儿!”
我走下台阶,正要发话,旁边的小厮已经将戒尺重重地抽在林四儿的脸上,我看着便觉得疼,而林四儿本来已经满脸青紫,此时又添新痕,他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喊道:“郎忌娘子少年事,疑心二郎非亲生,只因妾室三两句,便要小的去杀人,可怜二郎十二岁,险些魂断陶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