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番外(32)
他话音未落,厅外的围墙上已经蹲满了数不清的人,他们或拿刀或拿剑,各路兵器齐出,金属反射出的光几乎晃瞎了人的眼。
从院门进来的是以一银发少年和一一身利落劲装的青年为首的一群人,以及被他俩簇拥在中间的对池纷纷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宣尽欢。
他们骑马进来,似是一路畅通无阻,完全说不过去。
“院外的人已经被他们杀了。”黑衣人道,他的额前起了一层薄汗。
“那就拿这臭小子为质!”
“没可能,”黑衣人摇了摇头,“他武功在我之上,若要我说,他的周身就是一层剧毒,我不可能靠近得了。”
一进门,宣尽欢的脸就一下子变得惨白,手上都要握不住缰绳。
他不由地忆起师父离世那日,也是这般的大晴天,过分灿烂的阳光刺得人双眼生疼。
那黑衣人已经带着剩下的几个半死不活的同伴和惊魂未定的池纷纷从窗口掠了出去。宣尽欢死死盯着池束,一面疲惫地喃喃道:“追……把他们都给我杀了……”
“副盟主?”七袖剑没听清,只得再确认一遍。
“给我追!不管用什么法子用多少人!把他们都给我杀了!!!”
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么暴躁的宣尽欢,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宣尽欢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跑向池束的爹娘。二人胸前虽各有一道伤口,却都还隐隐吊着一口气,他赶忙扭头,正欲喊医师过来,却被一把抓住了手。
是池束的父亲,那个威严得不可一世的家主。
“宣尽欢……我池家哪里待你不好……你……咳……”他的声音轻且虚,如胸口里屯着烟似的沙哑,不靠近根本听不清。
“家主对不住,真的……真的……是我的错,是我贱,是我不要脸……”宣尽欢哽咽着,把那只布满了老茧的手抵在自己额前,“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听凭处置……”
“臭小子,”季婉头一回用这种词汇称呼晚辈,显得有些古怪。她费力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小束那么喜欢你……你就好好跟他过……他就是吓吓你……”
“两个小毛孩子就……就交给你们了……别惯着他俩……”家主张了张嘴,攥紧了妻子的手,“池家的家主……就给池束了……能告诉我……他这几年到底去哪里了吗……”
“他……他去了浊水,建了钴林盟,就是那个盟众遍布明翰的钴林盟,”说着说着,宣尽欢笑了起来,可豆大的眼泪还是如断线珍珠般从他眼中落了下来,“阿束……阿束还是个孩子,你们能不能别丢下他,求求你们了,阿束!阿束!”
池束被宣尽欢破了音的喊叫拉回了一缕神志。他浑浑噩噩地看了过来,只能几乎是砸地那样跪在爹娘跟前。
“家主,夫人,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们别丢下他……阿束你说点什么啊!”
池束张了张嘴,又吸了吸鼻子,憋了一会儿总算是把眼泪憋了回去,露出一个极惨的笑容来:“爹,娘,我会管好阔阔和过过的,池家也放心交给我,我会好好地和尽欢一道活下去。儿子不孝,未能常守爹娘跟前,望爹娘莫要怪罪。儿子大了,不再……”他深吸了一口气,拉过宣尽欢的一只手与之紧紧相握,“是个孩子了。”
夫妻俩的眼睛亮了亮,接着便黯了下去,缓缓闭上了。池束的母亲嘴角仍然挂着笑,惊奇的是,池束的父亲竟然也笑了。
这大晴天下竟又去了长辈。阳间温暖如斯,只是不知黄泉路奈何桥上是否能有位好心的鬼使点盏灯照应一下这对可怜的人父人母。
第20章 苦林
黑衣人武功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只晓得他们脚程极快,钴林盟的人追出去十多里也仍未寻到人。
进到夜里,池阔与池过哭累了就被七袖剑提回房里去睡下了。池束坐在床沿上低垂着双眸凝视着弟弟妹妹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阿束,吃点东西吧。”
池束缓缓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宣尽欢,脖子仿佛僵住了一般,脑子也如同纸糊了似的,呆愣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回应了一声。
宣尽欢心疼地皱起了眉,将要起身的池束按了回去,道:“你个不叫人省心的,别出去了,我给你拿点东西来垫一垫肚子就睡下吧。”
池束仍是呆呆地应了声。
宣尽欢在原地立了半晌,突然向外泼妇骂街似地吩咐人送些饭菜进来,随后骂骂咧咧地环住了池束的肩膀,把他抱进怀里。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满脸惆怅地想道,“他这样子怎么担哪?要不我先带他和阔阔过过一道进山出海躲上个几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