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周怀瑾上台的第一句就是“不好意思，今天多了一个学生代表发言。杜若你不介意吧？”

周怀瑾今天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副眼睛，细的金属框，圆形，倒是显得十分时尚，他那双平时十分冷淡的漂亮杏眼微微弯了起来，隔着镜框望向主席台下不远的位置，杜若正站在那里，十足的“我也很无奈大家多体谅”的感觉，偏偏他对杜若说的那话却让我打了个激灵。

这人绝对没有表面这么无害。我听着旁边班级两个女生兴奋地讨论觉得有些无语，但是不可否认，他这张脸真的是挺有资本的。

杜若伸手，淡淡的笑容，做了个“你请”的动作，下一刻，周怀瑾却是抬头望向了我们班的方向，在和我目光相对的时候曲起食指轻轻顶了顶鼻梁上的眼睛，温温吞吞的动作倒是给他添了几分斯文。

他站在主席台上，身后是乒乓球场和篮球场，有风从他的身上温柔拂过，像是撩拨，他手上的讲稿轻轻晃了一下，他却没有动作，我紧盯着他，他看着稿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再次看向我的时候更是没有。

“相信大家到了这个阶段，一定也有了自己的目标和规划。”他这才看了我一眼，但是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仿佛刚才不过是什么从他面前飞过而他朝这里不经意的一瞥。

“三模距离我们……”他这些话倒是说的官方，但是也符合他站在全校师生们面前时的形象，我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就像我第一天遇到他的时候，那些冠冕堂皇的句子一句一句砸了上来，让人不自觉就想看这衣冠楚楚的人暴躁的另一面，情绪化的另一些话。

但是今天搞事的人却不是我。

“所以如果有什么一定要追求的话，拿我自己来说，我是不会放手的。”

我沉思了片刻，他连着三年第一雷打不动，可不是不会放手吗。下意识的，我看向了雷打不动“万年老二”的杜若，他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符合这个话题的阴沉，似乎有所感应一般，他向我这里看来，结果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又落了几分。

我抽了抽嘴角，也没有在这个时候给他回个笑脸的意思，只觉得十分无奈：大佬之间的战斗，何必殃及还夹在一百和两百名之间的我呢。

“那杜若，你加油喽。”

这话从周怀瑾嘴里出口堪称活泼，基本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稳坐前两名的名字，此刻大多数人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玩笑，但是我眼中周怀瑾微笑着的脸和杜若紧绷着的嘴角对比的更加明显。

杜若都要保送了，还真是，什么冤家情分。

周怀瑾从靠近我这边的楼梯走下来，而杜若从同一个楼梯走上去，不避也不让，我甚至看到周怀瑾和杜若面对面时候两人停下脚步“友好交谈”了两句，而后周怀瑾抬起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在我都要以为他下一刻就要走过来的时候，他却在楼梯一半的位置停了下来。

我这才意识到，如果他是顶替一下今天的校长发言的话，那么按照流程最后还有一个小总结。我看了一眼主席台周围，除了台上的杜若和现在站在一旁的周怀瑾，竟再也没有其他人。

也不知道我们校长是怎么想的，不找个老师来，反而是让周怀瑾顶替上去，难道找周怀瑾会更方便更靠谱一些吗？

“感谢周怀瑾同学，我也很高兴在高三能遇到这样的对手。”

文人相轻？惺惺相惜？

我抬眼看了一眼杜若，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温柔的笑意，反而是下了台的周怀瑾，那脸上的表情又归于一片冷淡，眼镜已经拿了下来，只在外套口袋里露出了小小的一角，他倒是随便放的一点儿也不心疼。

“三模……”

台上这位又一次不可免俗的从三模下手，不过说来也巧，今天距离定下的三模时间正好是相隔一个月。如果刚刚周怀瑾还在说的是目标还有激励，那么杜若则是很实际地谈了谈查缺补漏。

我瞥了周怀瑾一眼，他低着头，正把手中的讲稿一下一下对折成小方块，然后同样塞进了口袋里。这讲稿对刚刚上台的他也没起什么作用。

“不过如果谈到目标和规划的话……”杜若微微一笑，倒是显得十分平易近人，“我们也不能好高骛远，比如说一开始在哪里，那么……”

我倒是对他这个说话没有什么赞同的意思。一开始在哪里？我一开始还在一千名开外呢，还不是紧赶慢赶奉献一对黑眼圈和周末的游戏小说时间，赶到了前两百？从来没有什么前者理所应当，反而是很多后来者居上的故事。

杜若终于讲完了，以一句“踏踏实实不要不切实际”结束，这样近乎有些刻薄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不像是作为第二名的学生代表上去熬鸡汤，反而像是……上去撒毒的。旁边有些不屑的声音响起，而我现在也不过是站在普通班之间而已，重点班那里怎么反应……那就更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