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43)
围猎的参与者在一切收拾妥当后,便可自行去往大荒泽中狩猎,单打独斗也好,组队结群也行,不拘一格,不加约束。但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一个人单独行动,因为这样狩到猎物的几率会更大一些,尤其是在这种竞技味道浓厚的大围猎中,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慕曳白和云舒歌一个不屑争逐,一个不爱争逐,所以两人心照不宣,结伴而行。
云舒歌对自己的文治武功向来颇为自负,自诩在同辈当中自己天下第二,无人敢做天下第一。
可是自从遇见了慕曳白,一切都变了。
虽然两人从未正式交过手,但是云舒歌还是感觉自己那曾经力拔山河的蓬勃自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像沙漏里的沙砾快要流失殆尽了。
以往他就曾经多次要求和慕曳白就射御剑三术各自比试一下,但无一例外地都被慕曳白无情地拒绝了。所以他决定利用这次大荒泽围猎找准一切机会和慕曳白好好切磋切磋,以挽救自己那江河日下的自信心。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进了大荒泽的一片茂林深处。
云舒歌看见不远处矗立着几块巨大的山岩,一时计上心来,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拉满弓弦,只听嗖的一声,箭竟然直直地穿进了岩石,整个箭头瞬间全部没进了石头里。
云舒歌看向慕曳白,得意地说道:“曳白兄,你也射一箭,看看咱两谁更厉害!”
慕曳白有些无语,脚下未做半刻停留,说道:“我的箭从来只射敌人和猎物,从未用来射过石头。”
云舒歌看慕曳白并没有张弓射箭的意思,不依不饶地央求道:“凡是都有第一次嘛!曳白兄这次不妨试上一试,石头那么坚硬,岂不比那些血肉之躯更考验射手的箭术!”
慕曳白没有接话,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云舒歌只得悻悻的跟了上去。
突然,从前方传来一声震雷般的怒吼,一团硕大的黑影在两人的碧眸里逐渐清晰。
云舒歌嘴角微扬,说道:“是黑熊!好家伙,来的正好!曳白兄,交给你了。”
慕曳白微微颔首,答应了一声,却并未立刻去射,而是静静地看着那黑熊逐渐靠近,直到距离两人仅剩十步之遥,方才拔出一支羽箭轻轻一拉便射了出去,倏忽间正中黑熊的脑门。
那黑熊被这一箭射的骨肉俱裂,还未来得及嚎哭,就轰然扑地了。
两人站在原处稍作观察,见那黑熊倒地后纹丝未动,想来是已经死透了。
云舒歌几个箭步跑了过去,正要蹲下身去细看那支射进黑熊脑袋的羽箭,只见慕曳白张起满弓,朝着黑熊的方向又是一箭。
云舒歌余光下发觉有箭射来,心下一惊,正要用剑去挡,那箭却已经从他的耳边倏忽飞过,然后便听见一声痛苦的哀鸣,而那声音分明是由一个人发出的。
云舒歌迅速朝着箭矢飞去的方向看去,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正左手捂着右肩半跪在地上,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那几近蜷缩的身体可以判断出他现在必定非常痛苦,地上有一团鲜红的血迹,血迹旁还躺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云舒歌迅速站起了身子,将刚才抽出的子吟剑又放回了挂在腰间的剑鞘,踢了两下脚边的黑熊,见黑熊确实没有了反应,这才朝着那个黑衣人走了过去。
云舒歌走近黑衣人,拾起地上的大刀,看了一眼,连连摇头道:“这刀太钝了,连块石头都切不碎,还是丢了吧。”
说完,云舒歌便将大刀朝着一边远远地掷了出去,然后才将目光移向了黑衣人的身上,然而黑衣人的肩上却并没有箭,可是鲜血却分明已经染透了他的大半个肩头,并顺着他的左手向下滴漏。
云舒歌下意识地向黑衣人的身后望去,果然在一块石岩上发现了一支被鲜血染红了箭羽的羽箭。
原来那箭竟直接穿透黑衣人的肩膀,径直地射入了后面的石岩上。
云舒歌禁不住赞叹道:“好厉害!”转头看向正朝着这边走来的慕曳白,又道:“曳白兄,你好厉害啊!”
慕曳白没有回答,而是一脸肃然地径直走了过来,左手拿着弓,右手抽出挂在腰间的流光宝剑,朝着黑衣人的脸上轻轻一划。
黑衣人的面罩瞬间裂成了两半,露出的竟然是一张被毁了容的布满了结痂的脸。
两人皆是一惊。
继而,慕曳白冷声道:“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行刺的?”
云舒歌刚才打了个没趣,这时方才想起了正事,也对着那黑衣人道:“你莫不是来刺杀我的?”
黑衣人刚才还是紧闭着双眼,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此时却哈哈大笑起来,道:“人总归是一死,今日能死在二位殿下的手里也算是值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请两位殿下赐我一个痛快吧!”说完,又闭上了眼睛,把头一扬,敞出了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