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24)
在云鸿还没有做国王的时候,风裕便作为云鸿的贴身侍卫深受云鸿信任,时常伴其左右。
风裕容貌清秀,虽是一名武将,却更像是一个书生。
当年中扈国西南边陲的一个藩属国发动叛乱,当时还是大王子的云鸿,被老国王任命为平西大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往平叛。结果因为轻敌,云鸿与随众一百多人被叛军围困在白象谷,三天三夜不能突围。
当时正镇守在大军主营帐中的风裕怒发冲冠,单枪匹马地冲进叛军大本营,以迅雷之速斩杀了三十多名叛军将士,亲手摘下了叛军首领的项上人头。叛军群龙无首,一时间纷纷作鸟兽散,这才解了白象谷之围。风裕也从此名声大噪,在仕途上更是青云直上,出入皇宫如同自家府邸。
云舒歌那一身行云鬼魅般的轻功,便是跟着他学来的。
博学鸿词馆的一百二十名学生早已聚集在君博堂等候多时,一个侍读官赶在云鸿一行人之前一路飞奔到君博堂通报消息。
刚才还纷纷攘攘闹闹哄哄的学堂,此时安静的只剩下了侍读官的呼呼喘息声,众人无不屏息以待,准备翘首瞻仰这位中扈国王的龙章威仪。
云舒歌不觉间也被这氛围感染,竟也有些好奇自己的父王将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和众人的面前。
看不见执扇华盖,看不见幢幡旌旗,甚至连侍卫随从也没有看见。两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后,在逸清尘等一众博士、馆士的簇拥下,缓缓走进了君博堂。
刚才跑过来通报的侍读官自觉充当起了宫廷侍郎的职责,瞅准了时机,提着嗓子高声唱喝道:“陛下驾到!”
博学鸿词馆的学生都是来自五洲百部的年轻的王公贵族,大多数人并没有见过云鸿。听到侍读官的这声唱喝,学生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的这位器宇轩昂的陌生面孔正是他们恭候多时的中扈国王,赶紧纷纷作揖行礼。
云鸿这次微服来访,用意已是昭然若揭。他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相反,他是来给博学鸿词馆送定心丸的。
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云鸿并没有在君博堂停留多久,他也知道座下的这些王公少年可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一番简短的劝学演辞过后,云鸿便去后堂与逸清尘等人商讨新馆正的有关事宜了。
不过云鸿的此次演辞只字未提徐秋白,倒是让众人颇有些意外。但是仔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往大了说去,徐秋白之事牵涉到的也终究只是中扈国自家的内政,而这里坐着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异邦的皇亲贵胄,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宗旨,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再提起徐秋白的事情。
博士们都去国王那里议事了,没有了教尺的约束,此时的博学堂里热闹的好似长安街上的集市,众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云舒歌正被几个少年围拥着谈天说地,一个侍读官走了过来,声称是奉了国王之命要带他去见驾。一听父王要见自己,云舒歌赶紧与众人告辞,欣然前行。
比起热闹嘈杂的君博堂,此时的博学鸿词馆后堂更是显得格外清冷。
云舒歌走进堂内,却并没有看见逸清尘等人,只见云鸿正独自端坐在椅榻上,一边喝茶一边跟侍立在身边的风裕说着什么。
一个是自己的父王,一个是自己的师父,云舒歌见这堂上没有外人,便也不再端着大殿下的身份,一路轻扬地跑到云鸿的面前撒起娇来:“父王,几日不见,可有想念儿臣?儿臣可是对父王和母后想念的紧呢!”
云鸿手里的茶盏还未来得及放回桌上,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英俊的面容上糅合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成熟和稳重,却丝毫看不出帝王的冷峻,俨然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慈祥父亲,说道:“往日你出宫游玩,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你说想念父王,这才睡了一夜漏雨的屋舍,便这般想念父王了?早知如此,寡人就该让你师父多揭下几块瓦来。”
云舒歌先是一愣,再是一惊,一脸狐疑地看向风裕,说道:“什么?我屋舍漏雨是……”话说一半,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把声音降得极低,继续说道:“是师父做的手脚?”
风裕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云舒歌蓦地想起自己入学博学鸿词馆前,他的父王就曾经和他说起昊京城内各处官府馆舍的建制等级,其中还特意强调了博学鸿词馆的馆舍建制是和皇宫一个级别的。只是当时说者有意,听者无心,不过虽是无心却也还是记了下来。
如今他才知道,看似随意的一个话题竟还藏着如此玄机。否则他云舒歌又怎么会有那份闲心去打听博学鸿词馆的房舍是应该用昂贵的琉璃瓦,还是用廉价的布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