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鹭(95)
殷淮只好揉揉他的肩,哄说:“没事,没事。”
有人陪在身边,齐轻舟心里舒服许多,殷淮也不讲什么安慰的话,只陪他静静坐着了一夜。
坐到齐轻舟熬困了眼,不知不觉头一歪,倚在了他的肩头上,迷迷蒙蒙中,殷淮听见他含糊的梦呓:“掌印,你好像我母妃啊。”
殷淮:“……”
靠在他身上的人还傻乎乎甜笑了一下:“香香的,好漂亮。”说完便一股脑彻底地睡了过去。
殷淮叹了声气,将人打横抱起进了屋。
次日,殷淮带齐轻舟去了一个离京中很远的寺庙,没有随从,两人骑马也花了大半日。
松云寺香火很旺,日落黄昏时香客依旧络绎不绝。
殷淮将点好的香递给齐轻舟,齐轻舟虔诚叩拜,又在心里与母妃说了许多话。
往年都是他一个人偷偷祭拜母妃,今年有人陪着感觉大不一样。
齐轻舟掀开一只眼偷看这个人,妙目玉颜,生得比寺里的九天娘娘与滴柳观音还好看,但这话他不敢说。
殷淮静静等他,齐轻舟问:“掌印不上香和求愿么?”
殷淮拉过他的手,拂走指尖沾上的一点香灰,一边掏出一条素净的帕子将他的每跟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一边面无表情道:“臣不信这些。”
齐轻舟借着他的力起身,随他走出宝鉴佛殿:“那掌印怎么带我过来?”
“命道不偏爱臣,所以臣不信,”殷淮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殿下与臣不同。”
“殿下是福泽隆盛之人,八方仙佛都会喜爱、庇护殿下的。”
齐轻舟被他夸笑了,来时还有些阴郁的心情开阔了许多,又问:“那掌印信什么?”
殷淮看着他,目光平直、又静又深,缓缓道:“臣信殿下。”
齐轻舟听见身侧之人慢慢俯身靠近自己,在他耳畔沉声说:“殿下便是臣的神佛。”
“臣是殿下的信徒。”
齐轻舟撞进对方幽深沉远的目光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咧开嘴笑说:“掌印又开我的玩笑。”
殷淮眼神里多了一丝遗憾,随即也勾了勾唇:“殿下不信便罢了。”
至此,所有的梦境被风吹散,齐轻舟知道自己的梦醒了,可他挣不开眼睛。
一股沉重的压力抵在他的眼睫上,更深重的黑团缠绕住他的思绪,挣扎的梦呓和细细的咽声从嘴巴里絮絮挤出来。
床上的齐轻舟面色潮红,紧闭的眼角流出两行清泪,整个人困在梦魇里醒不过来。
齐轻舟知道他在做梦,但也知道此刻他整个人都无比清醒。
梦境清晰真实,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他在现实里看不清的东西在一场大梦里全看清了,当时不曾留意的种种细节与情愫再回过头来重温、拆解、品味,他就什么都懂了。
他怎么会以为自己不喜欢掌印呢?
他怎么能说他不喜欢殷淮?
所有被藏在心底的爱慕、心疼、怜惜和敬重都在这一刻袭向心口,像一股从山顶蓄势奔涌而下的灵泉,穿过岩石、越过山丘、淌过森林,无可阻挡,热烈又真实地冲击着他的脉搏,重得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他醒过来之后会不会就忘了此刻的感受?
不,不会的,即便在梦里的齐轻舟也确定,他看清楚了自己对掌印的心思就再难忘记。
再也没有谁能给他这样重如千钧的生命印记和万般沉厚又静水深流的温柔。
我在梦里觉得自己好爱一个人,那个人是不是你?
如果我爱的人不是你,那我一定很难过。
直到有人敲门齐轻舟才缓缓睁开眼,还沉浸在无比逼真的梦境中久久回不过神来,伸手摸到底下的被褥微微濡湿冰凉,一怔,随即有些羞耻地弓起腰,双手抱住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进被窝里,咬唇不语,怔怔发呆。
作者有话说:
男孩子都是在梦中长大的(尤其是可爱的男孩子,bushi
第61章 手可摘星辰
连着几日大寒,整座宫城素裹银装,大大小小湖池结了冰。
积雪三尺,宫道难行,稍不留神就会摔,出来活动的嫔妃与皇子公主渐少。
墨梅冬菊自顾自开了满园也无人去赏,昔日还算热闹的皇宫静下来。
巡检的徐一刚瞧见一片云纹的衣角马上掉头就走,转过墙角,一个本应还在身后的身影“蹿”地展开双臂拦在他身前,徐一吓一跳,看清楚来人随即露出为难的神色:“殿下,您……又来散步?”
淮王殿下近来每日都雪最大的时辰来散步,恰巧回回都是他当值的点。
齐轻舟神情迫切,徐步疾走过来开门见山,还是那一句:“掌印今日在么?”
出差、巡军、当值……今日又是做什么?还有什么借口没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