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鹭(111)
殷淮皱眉,下意识想给他拍背顺气,手动了动,到底没有伸出去,只是暗悔自己不知着了什么魔去刺激欺负一个病人。
心中生出一股无奈的怜惜,殷淮斟酌着开口,语气却仍是理智冷静又坚决:“好了,不说这个了,臣近来公务繁忙,没心思想这些。”
“殿下也别在臣身上花费无用的心思。”
齐轻舟听他语气软了几分,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非要他给个承诺,担忧问:“可是南——”
车外忽而传来哒哒马蹄声,徐一急促的声音响起:“督主,属下有事禀告!”
殷淮撩起车帘,徐一满脸肃色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殷淮眼里冰河涌动,似雪夜里漆黑的森冷。
他匆匆嘱咐齐轻舟:“臣有要事,徐一送殿下回宫,回到长欢殿之前,殿下不可离开这辆马车。”
齐轻舟被他严肃的神情唬得一怔,伸手牵他的云袖:“怎么了?你要去哪?危险吗?”
“有什么危险的?”殷淮勾了勾唇角,将他的泛白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殿下乖乖坐在车里,就什么事也不会有。”
殷淮下了车又上了马,齐轻舟急急撩开车帘朝他的背影喊:“掌印,我知道你很现在很忙,但等你忙完,一定要留个时间和我见面,好吗?”
殷淮的心已经随马飞到千里之外,没有应他,策马而去。
作者有话说:
快辽,75%了
第72章 南壤
夜半正中,东厂议事堂。
冰冷的窖殿,长明灯芯的烛火摇曳,斜照出分列两边一字排开的下属,身上是统一的褐色云纹官服,只有领子上一小颗银扣的编码区分品级与官衔。
厚重的铜门被打开,殷淮在恭敬肃穆的目光中快步穿过中央的长道,衣角被穿堂风翻起,扬手一撇后襟,落座于最高的主位,眉眼透着一股子阴寒气:“说。”
左议事双手合十握成拳,站起来答:“禀督主,属下今日方从海上赶回,已亲眼确认南壤那三十艘海船穿过航域,伪装成商舶准备停在南部关口。”
殷淮冷笑,缓道:“是本督小看皇后和丞相了。”
少丞司双手呈上一张图纸:“督主,南壤目前分了三队人马,水兵正在排布我方南边的各个港口,探头的一小队人马已经抵达京中,最后一
队是朝贡的队伍,还在路上,名为朝贡,实为和亲。只是不知他们的目标是……哪位皇子。”
殷淮丹眼眯起,嗤了一声:“这还不够明显么!”
南壤王室无子,长公主又是诏告天下的天女,太子齐亦风正妃已定,让南壤天女做小绝无可能,大齐皇室里适婚年龄的皇子就只剩一个。
皇后这算盘也太响了,从一开始就打在齐轻舟身上。
右议事道:“淮王殿下若是不应允,皇后又能如何,毕竟不是生身母妃。”
殷淮心中怒火渐盛,面上却不显,手里把玩着那几页薄薄的密告:“只要淮王拒绝和亲的消息一传出,他们便有理由即刻进军,届时淮王殿下就是两军开战的导火索,背负天下骂名。”
“若是淮王殿下答应了呢?”
主座上的男人眼眸忽而变得浊黑阴冷:“那东宫的皇座便再无变数。”
齐朝的下一任皇后绝无可能是外族女子,丞相既然敢勾结外族,必是许诺了足够的好处。
淮王殿下娶了他们的天女,再让太子装模做样去谈判一番,还能捞着个为国立民智勇双全的美名。
一位稍上年纪的幕僚一时揣测不清殷淮的想法:“那主上现在有何打算?”
“釜底抽薪。”殷淮勾唇一笑,血液里好战杀伐的煞气彻底苏醒,眸心闪着跃跃欲试的征服欲和蠢蠢欲动的战火。
太子等不及,皇后等不及,丞相也等不及。
但最等不及的人,是他。
“徐一,明早……不,即刻去准备前往南边的车马,本督马上动身。”
此事刻不容缓,化解了对方的武力威胁断了后路是最快也是最根本的方法。
殷淮一边走下堂座一边吩咐:“左议事把京羽卫和东厂所有的兵营挑出来,两天后从河港出发,南疆汇合。”
“中书令丞去兵部找何铮,调拨兵力切勿声张,在朝中配合丞相演个戏也无妨。”
又匆匆吩咐了一些别的事项,堂下一片齐声:“属下领命。”
齐轻舟后知后觉品出点朝堂的不同寻常的时候,殷淮已经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了整整十来日。
不仅徐一讳莫如深,整座焰莲宫都异常低调,他四处寻不到殷淮踪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月末,南壤朝贡使节队伍如期抵达京中。
天子脚下最不乏爱谈国事的酒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