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错师门上对床(出书版)+番外(9)
辰正时候,顾玉竹翻了个身,仍是没有半点要起床的意思,呼吸平稳绵长。秦瑟在床沿坐下,捏了捏他脸颊,道:“阿竹,该起床了。”
顾玉竹将眼睛睁开一半,朦胧地看他一眼,随即又闭上。
秦瑟俯身将额头抵住他额上,亲亲他嘴唇,柔声道:“起来吃早饭,细沙团子。”
顾玉竹从鼻子里“嗯”一声,抬手去揉眼睛,胳膊一动,便听到手腕上叮铃叮铃的响起来,声音像一朵花一样柔和。他清醒了三分,将手腕抬到眼前看了看,笑着叫了一声“师父”,还没说下去,忽听有人在门上匆匆叩了几下,随即推门进来,正是左护法越明川。
顾玉竹坐起身来,拥着棉被道:“明川,什么事这样急?”
越明川道:“教主请看。”大步走近,将手中一本册子递了过去。
秦瑟见有人进来,也不避开,心里盘算着还有六株芍药没拴铃铛,便仍旧坐回窗下打红线,一条腿支起来晃来晃去,逍遥得很。越明川见他居然不回避,当即翻个白眼,再看到顾玉竹手腕上的红丝金铃铛,更是忍不住扭头狠狠瞪了秦瑟一眼。
秦瑟原本低着头摆弄那几条丝线,此时不知为什么抬起头来笑了一笑。顾玉竹将这两人的神情都收在眼里,他跟了秦瑟这许多年,见他素日总是笑眯眯的,发火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却有时候笑起来比发火更吓人。他将那册子翻完了,略一沉吟,道:“你去吧,我自有主意。”
越明川告辞离去,秦瑟随口问道:“有事?”
顾玉竹将那册子合上,随手丢在床头小几上,笑道:“没什么大事。”
秦瑟点了点头,也不再问。
正午时候,季涟提着食盒来寻秦瑟,秦瑟给最后一株芍药也拴了金铃铛,回头笑道:“小涟带了什么好吃的过来?唔,酒是落桑陌。”
季涟把食盒放在敞轩的石桌上,笑道:“教主说的不错。”打开盖子,取出两碟菜、一碗汤,另有一把酒壶,一面环顾四周,道:“少主不在?”
秦瑟拍了拍衣裳下摆,起身走过去,笑道:“哟,果然烧了莲房鱼包。越明川送了一本册子过来,阿竹一早便走了。”只见一个碟子里摆了四个碧绿欲滴的莲蓬,内中早已挖空,填了鱼肉一并蒸熟,清淡可口,另一碟是醉虾,摆得倒很是整齐好看。汤是银鱼汤,那银鱼约莫两寸许,天生无鳞无刺,有如透明,这汤也没如何花样百出,下些作料烧熟了,自然鲜香扑鼻。
秦瑟心里被这美食搔得痒痒的,刚刚落座拿起筷子,便见顾玉竹从前院过来,他也没带随从,不疾不徐地走入敞轩中,微笑道:“师父。右护法也在。”
季涟早早起身立在一旁,此时抱拳行礼,道:“教主。”
秦瑟道:“阿竹来得正好,尝尝小涟的手艺。”
顾玉竹笑道:“师父既然喜欢,自然是好的。右护法也请坐。”一面伸筷夹了一只醉虾,撕去外皮,沾了些作料送进口中。那醉虾是将活虾浸入酒中酿醉,有几只还未醉死,入口时在唇齿间微微挣扎,鲜得无可言喻。
顾玉竹吃了两只,笑微微地道:“右护法果然好手艺。”
季涟笑道:“教主喜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一顿饭吃完,几道菜都扫得干干净净。秦瑟令人沏了茶,三个人喝茶闲聊,说些江湖上的趣事,忽有侍从匆匆近前,行礼道:“教主,左护法有要事禀告,在花厅候着。”
顾玉竹道:“知道了。”转向秦瑟道:“师父,我先去了。”
秦瑟点了点头,季涟起身道:“属下恭送教主。”他看着顾玉竹转过身走远了,道:“教主前几日吩咐属下投石问路,这路属下已问明白了。”
秦瑟笑眯眯地喝一口茶,道:“如何?”
季涟道:“死路。”
秦瑟并不意外,笑道:“果然。唉,这椅子一旦坐上去了,怎么舍得把屁股挪下来。”顾玉竹从前在他面前十分柔顺,偶尔有些小小别扭,也是立即收起,待教中其他人,虽是少主之尊,却也一贯温文和善。那时他心中怀着灭门深恨,面上却能做到这一步,这份心思不可小瞧,如今大权在手,想来也不肯轻易交出。
季涟道:“正是,还请教主尽早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秦瑟道:“嗯,这事便交给你了。”
季涟吃了一惊,道:“教主,你……”
秦瑟兴味盎然地笑了一笑,道:“我要赌一赌,瞧瞧这混小子究竟狠心绝情到什么地步。”他舒展一下手臂,将茶盏搁在桌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季涟,道,“我以前藏了些东西,小涟你暂且拿去,不日自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