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渡山河(16)
“是啊,”庄珺背过手去,淡淡道,“无皋山下高辛氏,一门双雄,举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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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府上的扈从将轿子抬了过来,庄珺毫不留恋,大踏步上了轿。
齐二扫了一眼那红色的暖顶小轿,这才发觉出不同:庄珺此人并没有朝职,但是他的车驾轿子似乎却一直可以自由地进出朝堂。
“庄先生!”齐二神色急切地急走了几步,大声喊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和这个老人有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共鸣,他有疑,需要庄珺为他解惑。
四下无人的马球场,齐二在那轿外恭谨地抱拳,“父亲说您曾经随陛下出征,多出奇谋,只不过生性闲散不喜拘束,建朝后便潜心专研琴技去了!”
庄珺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小子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为人臣子是否应该追求英明贤主?”
“自然。”
“那若是主子并无雄才伟略,臣子该当如何?”
“简单。”
庄珺一字一铿锵,“良禽择木而栖。”
齐二的瞳孔倏地缩紧,“那先生以为太子如何?”
这问题大逆不道,可齐二不在乎,庄珺也不在乎。
庄珺答,“太子鸾,王庭之娇花也。”
齐二又问:“那先生以为公子襄如何?”
“辛远声啊……”
风拂过葡萄藤,庄珺道,“高辛氏之雄鹰也。”
说着扈从再不停留,驾着马车辘辘走了。
只留着齐二站在原地,庄重地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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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庄珺的看法差不多。
辛鸾,一个外臣的儿子一扬马也能把他掀翻在地的太子,这样的人将来怎可为高辛氏家主?为国主?明堂中龙驹凤雏,禁军里精英济济,丹墀下悍臣满朝,将来的主君若是没有才干,如何压得住他们这些人?
齐二想起这几日他从父亲那里偷偷听来的谶语,说是这句是祭祀的巫觋筹算出来的,他仰头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用手遮住刺目的日光,轻轻呢喃出在他心里辗转过无数次的四个字:“日下有日。”
第10章 班师(2)
神京城池的中轴线的西面城门,旌旗飘展,隐隐传来悠扬的钟鼓声。这里是西望的最佳地点,为了迎接这一天,神京整个朱雀街都封了,平民一律不准行走,原来夹道城门口售卖果蔬小食的摊贩也被驱赶走,留下城门外一望无际的棘原沃野。
文武两班朝臣已经在城门上站了快一个时辰。今日吹的是西北风,高处的风更是尤为的大,一阵一阵的狂风兜着脸吹过来的时候,一个个袖着手不愿意拿出来的朝臣,还是急忙伸出手去捂着自己摇摇欲飞的官帽,然后再瑟瑟地站好。实在是太冷了,臣工们喝了半天的西北风,凉浸浸的风攒进骨子里,里里外外地一冻,真是再厚实的朝服都抵挡不了,而他们举目瞭望,西面一线仍然是毫无动静。
可没有人敢抱怨。
司空大人悄悄跺着脚,三公之首的齐大人也正望向他,他忍不住以目示了个眼色。
意思是:你去!你去劝劝!
齐大人齐嵩面露难色,轻轻抬起手臂,状似无意地碰了下身侧况俊嘉祥的袍袖。
况俊家的老大人一身大祭司的黑色袍服,目询了一眼齐嵩,看出他的意思,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委顿着闭上了眼睛。
三公之首几个人眼神转了一圈,最后:得!继续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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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齐二站得老远,腰背迎风挺得笔直。按理说,这样的大场合他原本是没有资格位列的,是他求着父亲在帝王仪仗的一侧为他添一个位置,他才能登上今日这城楼。而平日里在明堂中一道学习的辛襄与辛鸾,此时站在城楼正中间的城垛上,由百官簇拥着,而他们身边半臂之距的,就是当今的天下共主,天衍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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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鸾的脸色很苍白。
前几天惊马之后他就大病了一场,况俊大人引咎主动为长子请辞了禁军的军职,父王允了,然后顺势雷声大雨点小地责罚了辛襄的鲁莽,君臣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将这篇翻了过去。
辛襄皮实得很,他才不怕罚,王伯罚他,他就受着,一句怨言都没有。
等他休整了两天又活蹦乱跳地跑去鸾乌殿,发现辛鸾竟然病歪歪地还没有一点起色,他简直大奇,拍着他就问,“你这是被马惊了吗?你这浑身不舒服的劲儿,怎么跟小姑娘快要来葵水了一样啊?”
辛鸾歪在榻上,本来还没有力气,闻言抬脚就要把他踹下去。
辛襄嘻嘻哈哈地站起来就跑,辛鸾乱七八糟抓起榻上的枕头就扔过去砸他。如此闹腾了一阵,辛鸾也没劲儿了,气喘吁吁地摊在榻上缓缓道,“饶了我吧,别闹了,等会儿御医就来了。”说着他翻了个身,“等会儿让御医也给你搭个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