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拉着余摇的袖子,恨不得立刻就学了术法抓一只小妖精契为使徒。
“当然可以教你,”余摇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此事并非那么容易,想要得到第一只使徒,至少也要等你出师之后。”
自此袁香儿就在这个小院住了下来,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余摇本人所学甚杂,涉猎极广,不论是风水相学,符箓咒术,六壬堪舆,祝由十三科他似乎都拿得出手。
但袁香儿发现了来至于自己的最大一个问题,她不识字,或者说不识这个时代的那种繁体字。看起来一个个字似懂非懂,读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根本无法流畅读通那些繁难的经学要义。
师父余摇虽然在术数上十分博学,讲学之时能用自己的理解,将本应晦涩难懂的理论说得诙谐生动,浅显易懂。但奇怪的是他对简单的幼童蒙学反而一窍不通。
余摇在庭院的石桌上对着一本《千字文》看了半天,结结巴巴念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个天地玄黄的意思就是……是什么呢?”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天是黑色,地是黄色,宇宙宽广无边。”袁香儿表示中学的时候还是学过这两句名句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余摇高兴地点点头,随后指着后几句话问袁香儿,“这个闰余成岁,律吕调阳是什么意思?”
袁香儿摇摇头,这对于理工科的学生来说超纲了。
于是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修行的大道艰难险阻,他们被拦在了第一步的识字上。
“人类的汉字确实是太难了点。”余摇小声嘀咕了一句。
窃脂的脑袋从树干上伸出来,殷红的冠带垂落在书页前:“人类的术法很厉害,但他们似乎故意要把这种东西弄得根本看不懂,好不让自己的同族轻易学习了去。真是一个特别自私的种族。”
犀渠低沉的声音从地底响起:“我看他们是防着我们妖族,害怕我们修习他们的秘术去,否则以他们那娇弱的肉体只能充当我们妖族的口粮罢了。”
“反正这些东西我是怎么也听不懂。也只有……能搞得明白。”
犀渠最后嘀嘀咕咕地呢喃那一句,袁香儿没听清,因为这个时候,师娘的身影罕见地出现在了檐廊的阴影中。
“识字这一块,还是让我来教吧。”云娘笼着袖子淡淡地开口说道。
来了这些时日,袁香儿知道自己这位师娘的身体实是孱弱,整日足不出户,只在卧房静养。师父对她极其敬重疼爱,一日三餐端到床前,生活琐事皆亲力亲为,悉心照料。
大概是因为精神不济,师娘的性情狠冷淡,寡言少语,对任何事都淡淡的没什么兴趣。除了刚到的那一天,袁香儿几乎没和她说上话,想不到她会主动提出教自己识字。
从此袁香儿每日便先和云娘学半个时辰的字。随后再跟着余摇学一些采气炼体,天机要决等等五行秘术。
云娘的讲学十分严谨,按部就班,循序渐进。
余摇却十分随性,完全没有章法,天马行空,肆意妄为。有时他在随手折一把蓍草,就在草丛中教起天地大衍之数。有时又正儿八经地沐浴熏香,给袁香儿演示行符唱咒的过程。从精奥正统的紫薇斗数,到人人忌讳的厌胜之术。想到什么说什么,毫无忌讳,也不怎么在乎袁香儿听不听得懂。
每日用过早食,袁香儿便进入云娘的屋子请安,云娘会从床榻上起身,披上衣物,松松的挽起发髻,坐在窗边手把手地教她识文断写。
师娘的手很冰,说话的声音一贯清冷。但教得却很用心,她时常握着袁香儿的手,教会她用毛笔写出一个个俊秀漂亮的字来。
袁香儿的手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不禁为自己这位师娘的身体状况担忧。师父的祝由术十分了得,甚至时常有人大老远地舟车劳顿,特意赶来求他一道灵符治病,都说是能够符到病除。
然而师娘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即便是师父也束手无策。
袁香儿觉得有些愧疚,病重的师娘每日还要为了自己耗费半个时辰的精力讲学。于是她越发上进,埋头苦读,加上本身就有的底子,在识字背书上可以算得上是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对待学习袁香儿拿出的是高中三年面对高考时候锻炼出来的拼劲,毕竟如今要学的科目庞杂繁多,晦涩难懂,教学的师父还有些不太靠谱,她只能在听课的时候认真笔记,课后自行归整,查阅文献,对照理解。
云娘对她的文化学习成绩很欣慰,冰冷的面孔上终于也开始露出一两丝微笑,偶尔会吝啬地夸一句进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