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舟再好的性情,也有些愠怒起来,忍耐着道:“你是沈公公的兄长,我亦有求于你,你明知我不会对你动手,又何必故意说这些话?”
“沈公公巴不得我挨打,谁打我,他都高兴,他只恨暂且寻不着理由亲自打我,这你比谁都清楚。”明庐笑道,“至于‘有求于我’,我难道是公报私仇之人?何况此事本就是我理亏。你大可放心。”
何方舟正要争辩,明庐问,“你究竟是真有那些个无谓的担忧,还是,顾虑你是个太监。”
何方舟一怔,半晌,低声道:“既然明兄还记得咱家的身份……”
“你的身份是提督东厂,又不是太监。”明庐理所当然地这么说着,又笑了起来,逗趣道,“寻常人可能是高攀不起你,可我好歹是武林盟主,好像还是能斗胆配得上你,算不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步步紧逼,何方舟有些措手不及,道:“咱家不是这个意思,倒是……”
何方舟暗道:若叫别人知晓了此事,谁不要说一声,倒是我何方舟成了那个癞蛤|蟆。
“那你是什么意思?”明庐问,“沈无疾和我师弟不就挺好的吗?”
何方舟险些要被他绕进去,沉默片刻,道:“可咱家与明兄你,又何必与他二人相比。咱家不是沈公公,你也不是洛公子。”
“正是,我不是洛金玉,你不是沈无疾。”明庐直盯盯地看着他,如猎鹰看着一只再肥美不过的兔子,眼神中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笑着道,“所以我们不会绕他俩那种圈子。”
然后,明庐就朝着何方舟发起了猛烈的追求攻势。
何方舟本也对他有好感,又从未遇到过这等事情……一来二去的,回回都推却不掉,就有点儿稀里糊涂地任明庐“摆布”了,每天老实告诉他,自己什么时候有空,然后明庐就会在那个时候出现,等着接他去到处约会。
何方舟知道自己该断然拒绝……可明庐这阵子又不强吻了,只是越发体贴温柔,只是尽心尽力地带他到处游玩轻松,甚至还屡次提出带耀宗一起……
……
沈无疾暗自用复杂的眼神观察了展清水大半天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观察这厮做什么,也不知道这厮知不知道明庐和何方舟都已经发展到了明庐偷沈府花盆和亲爹种的花送给何方舟的地步……
嗐!明庐那个混账!堂堂武林盟主,偷咱家花盆!
沈无疾想起来就无比嫌弃。
虽然洛金玉说师哥不拘小节,倒也绝非有意为之,大概以为是亲爹的东西,就……
就什么?
咱家成天往那亲爹院子里送东西,这厮倒好,只会从亲爹那儿拿!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呵呵。
沈无疾顿生无上的优越感,越发鄙视明庐,还追着洛金玉伺机自夸了小半个时辰,拿明庐那对比来力证自个儿当家的气魄资格,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又将毫无关系的君天赐拉扯进来,放到明庐一边,一起踩踏贬低,告诉洛金玉嫁人当嫁沈无疾,绝不能多看一眼明庐君天赐之流……
洛金玉:“……”
他习惯了,他随便了,他看自己的书,漱自己的口,洗自己的脸,任沈无疾在身边口若悬河,只需偶尔喝茶的时候给他顺便倒一杯,敷衍两句“嗯你说得对”“对”“没错”就行……
……
总之,如今别的不说……
咱家绝不能给展清水这傻子当孙子!
当日之话犹在耳边,沈无疾自个儿拍着胸脯赌的咒,虽说就算应了,展清水也不敢逼着他叫爷爷,可心里说不定就怎么痴心妄想呢……
沈无疾怎咽得下这口气?
他想来想去,又对展清水充满“怨愤”,暗道:这个废物,看上何方舟也就罢了,多是眼神不好……却连何方舟都拿不下!认识这么多年了,还能叫那个明庐“后来居上”!废物!大写的废物!还要迁怒咱家?谁给你的脸?
哼,哼……还得靠咱家出马,嗐!
沈无疾胡思乱想时,展清水放下笔,起身出来,朝他拱了拱手,客气道:“沈公公,今日下值时候到了,若没别的事,咱家先走了。”
沈无疾回过神来,左右看看,也没别人在,就问:“你有事吗?走这么早?”
展清水道:“嗯,本也不该走在你前头,可今日我委实有别的事。”
沈无疾倒是奇了怪了,这展清水能有什么别的事他不知道的?便问:“什么事?”
展清水犹豫了一下,似是不太想说。
沈无疾越发好奇,追问:“你说,什么事?还遮遮掩掩的?”
展清水怕他纠缠,只好老实说道:“我去方哥家里,他家虽是行医世家,方哥还是给他们在京郊置办了几亩田,最近有点儿忙,老三却恰好摔了腿,不便下地,我就去……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