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35)
曾弋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难道……他们发现娑婆引是假,纷纷离开了?
离开了倒还好办,就怕是被抓了。
她被封为衰神也不是没道理的,曾弋蹭了蹭鼻尖,这是衰神的特殊天赋——想问题从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想好处从没实现,想坏处百发百中。
“今晚便是十五。”风岐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怎么好像会读心术一般,总能恰到好处地推她一把。
“那就会一会无影桥吧。”曾弋站起身道,“兴许还能有沂人的消息。”
***
碧勒镇的十五,月圆如盘,远山如黛。
一行人沿着梁力千所示,一路西行而去。因梁力千脚伤未愈,众人便劝他在客栈休息,奈何他执意要在前带路,只能从客栈里借了根棍子,给他权当拐杖。
有个行动不便的人在前,等找到三株柳树时,已是二更时分。
月光挥洒在天地间,照得人三分醒七分醉,似被这迷蒙美景所俘获。就连平素话多到聒噪的周沂宁,此刻也闭上了嘴巴。
然而总有人煞风景。
“二弟,今晚咱们一定要捉了那无名妖!”那威武雄壮的嗓音,一听便知是谁。
周沂宁戳了戳谢沂均的胳膊,轻声道:“煞……”
谢沂均会意点头,二人均想起了那日谢沂均在落魂坡的高论。
“多半不行。”谢沂均低声下了个结论。
“薛不行——”曾弋心头一惊,回头警示地看了二人一眼。风岐在她身旁站着,肩膀微抖,像是在忍笑。
“不是我——”谢周二人同时无辜摊手,轻声张口道。
“不行啊,薛不行——”再一细听,曾弋的头又嗡声大了起来。
冤家啊,正是那申屠嫣然。
她连着叫了几声,奇怪的是,薛天煞却忍了下来,不仅没发火,还微微侧身点了点头。
“咦,裴先生也在!”申屠嫣然打完招呼,几人便拐过墙角,与柳树下的数人打了个照面。
两拨人马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片刻,曾弋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你们先请。”
她早已没有胜负欲,一切秉承顺其自然。如今本为寻人而来,杀妖取鼓,仙门声名,于她而言都不重要。只是这一让,反倒让对面的人踌躇起来。
薛天煞身前是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想来便是申屠嫣然口中的“裴先生”了。月光下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出文雅秀气的轮廓。他右手捏着一把折扇,左手轻放膝头,闻言便轻咳一声道:“大哥,诸位仙君可否介绍二弟认识?”
风岐不着痕迹地站到曾弋身前,轻笑一声,道:“不必了。”
曾弋看他挺直的背影挡在身前,虽有些奇怪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却又觉得这背影肩宽腰细,挺拔修长,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轮椅上的公子也笑了。他打开扇子,轻轻摇了摇道:“那便有些遗憾了。在下裴再思,幸会。”
曾弋站在风岐身后看得分明,那扇面上是一支泼墨桃花。
“请吧。”风岐道。
“承让。”裴再思拱了拱手,薛天煞便推着他往那柳树下去了。
见申屠嫣然和顾兰叶不动,周沂宁奇道:“两位姑娘不去?”
“我们不是一起的。”申屠嫣然对他笑笑,含意十分明显。
曾弋点点头道:“那我们先行一步了。”她对申屠嫣然有种奇怪的怜悯,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总觉得她会经过某种残酷的故事,方才能明白一些道理。
柳树下并无桥的影子。薛天煞推着轮椅朝那河面月光行去,转眼就上了桥,远看时有如行在半空。风岐稳稳走在前方,曾弋跟在他身后,心里有种不可言说的欢喜。
一时间大风刮过,整座桥逐渐在月色下呈现出来。一座拱桥,玉石砌成,桥栏杆上刻着玉蟾,隐隐绕着仙雾,望之有如仙境。
曾弋回头一看,谢沂均和周沂宁都不见了踪影。雾气渐浓,风岐的身影逐渐被淹没,转眼桥上便只剩她一人。
她将手伸入袖中,指尖刚触到浮生,便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经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样?”风岐伸手要来扶她的肩膀。
曾弋后退几步,靠在桥栏杆上,右手取出了浮生。
风岐只好站定,双眼望着她道:“是我啊!我是真的!不是幻象!”
“你是谁?”曾弋盯着他的脸。
风岐勾了勾嘴角,笑道:“你说我是谁?你刚才不是还盼着这桥上只剩我们二人吗?”
曾弋笑了,道:“是吗?”
她手拿浮生鼓,接着道:“但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鼓声突起,面前那个“风岐”晃了晃,像是被折弯的影子。影子发出桀桀怪笑,变形的声音叹道:“那你又知道他是谁吗——哈哈哈,你也根本不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