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31)
曾弋晃了晃脑袋,在师叔的身份面前摇摆了一会儿,走下楼去。
风岐往这客栈中一坐,整个客栈好似都因此明亮了。他眉目带着隐隐笑意,隔着谢沂均看过来,竟像是等了许多年。
我怕不是走火入魔了吧,曾弋心道,邪了门了。谢沂均已回头见到她,便起身道:“师叔,早!”风岐随即站起来,却只含笑看着她,轻轻道:“你来了。”
曾弋点点头,感觉五六辈子都没有过的尴尬在心底缓缓发芽。伙计手脚麻利地送上早点,她被这陌生的情绪搞得神思不宁,只顾埋头喝粥,谁知心不在焉,第一口就呛了个惊天动地。
接过风岐递来的帕子,曾弋简直不敢看他的脸,心里只有一句话反复回响:
一把年纪,太丢脸了。
饭后谢沂均便向客栈伙计打听无影桥,今天这伙计显然比昨晚那个要伶俐得多,此刻便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道:“客官,你们也是为这无影桥而来——镇上近日确有许多仙师前来打听——小的在镇上生活了许多年,从没听过有无影桥……”
昨夜入镇,子夜时分亦不见妖气,依这伙计的说法,无影桥和无名妖,说不定只是个以讹传讹的误会。
只是镇上这“许多仙师”,定然不该为着个传闻中的妖物汇集于此。单说有妖物,要聚集这些平日里心高气傲的修行中人,恐非易事——不为妖,那为什么?
魔?
山河鼓。魂火。
曾弋脑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她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在碧勒镇或许是个错误——不对,梁力千身上明明有妖气,伤他的还不是普通小妖。这个妖是真实存在的,那它跟七娘族中祠堂里,怀揣山河鼓的非人之物,又有何关系?
也许只有找到这只大妖,才能从头解开这纠结的谜题。
曾弋做了决定,便将想法告诸三人。谢沂均与周沂宁自然要随同前往,风岐也道:“左右无事,请随同行。”
谢沂均暗暗点头,递给他一个“懂事”的眼神。周沂宁附赠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白眼。
踏出客栈门,尘嚣中的鲜活之气便迎面而来。周沂宁缠着谢沂均给他买糖画,曾弋则望着一家店门口挂着的金鱼风筝出了神。
曾经她也很喜欢放风筝的。
周沂宁心满意足地举着糖画过来,突听得街中央传来一阵瓦罐碎裂、水流迸溅的声音。随即便传来一道雄浑遒劲的质疑:“这是娑婆引?!逗你爷爷玩儿呢!”
人群凑作一处,只听那店中卖酒的伙计低声道:“客官息怒!客官饶命!……”
店家循声出来,见状腿先软了。
店中酒已碎了一坛,那客人看着宽脸剑眉,身背长剑,一脸凶神恶煞,正拎着自家伙计的衣襟。
“客官,客官,”那店家稳稳心神,上前道:“客官,您是行侠仗义之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客人脸色微缓,稍微放松了些,伙计原本险些晕厥,如今终于喘过气来。
店家接着道:“碧勒镇产酒,众所周知,早年是因那姚家善酿,有仙酒名‘娑婆引’,饮之如入美梦,可连醉三日不醒。客官想买的,可是这‘娑婆引’?”
客人点头,松开了伙计。
“是这样的,”店家神色愈发诚恳道,“客官一看便是得道之人,想是闭关日久,您可知八十年前,那姚氏一族便被灭门了?”
客人脸色一僵,像是突然才想起那甚嚣尘上的传言,便十分不自在地伸手掸了掸衣袖。
店家再接再厉:“姚氏灭族,正因那闻名于世的‘娑婆引’,仙酒与凡酒有所不同,我等凡夫俗子,虽酿酒方子不变,终究少了灵力注入,故而虽名‘娑婆引’,却是凡人所饮,不入仙君之口,也是难免。”
客人神色变幻,似自觉有些强人所难,便待开口,却听人群中传来一女子声音道:“若如此,你家的酒,便不该叫‘娑婆引’。”
☆、引路
看热闹的人眼看一场大戏即将要落幕,正恋恋不舍,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戏还没完,于是纷纷面带喜色,转头引颈张望。
只见一道黄色身影从人群中走出,随即有个着白衣的女子与其错身半步,同行而来。黄衣俏丽,白衣温柔,两人站在人群之前,便如戈壁荒漠中突然开出两支明艳花朵般。
店家稍怔,一时想不到自己是何处得罪了这两位神仙。
只听那黄衣女子又道:“你家的酒,就不该叫‘娑婆引’。”
神仙呐,店家心头苦涩,这全镇上上下下十来家卖酒的,哪家不是给自家酒起这个名字。但凡来买酒的,心里都清楚自己买的是什么,绝不可能指望喝到真的“娑婆引”——八十多年过去,姚家都灭族了,哪儿还有真的?这道理三岁小儿都能明白,怎么就让他一天遇上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