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208)
“哈!”丹珍稳稳地赶着马车穿过狭窄的巷道,“就你?也想去沙漠?就你说的这小破城也能三两下把你绕晕你信不信?曾姑娘,你都不知道,这小子不认路的!”
曾弋默然坐在车架后,背上是一捆被稻草扎得稳稳当当的酒坛——不是她不想附和着笑两声——不认路这毛病,她实在是太过感同身受了。她还记得一开始在沥日山也会走丢,经常一不小心就走岔了道,好几次明明是要去寝舍,却不知不觉穿到了静室旁。
殷幸那个时候就说她是“睁眼瞎”。曾弋坐在冬日萧瑟的阳光里,背靠着厚实的稻草,想起殷幸当胸刺来那一剑——他说得没错,我的确是睁眼瞎,看不清许多事。
怎么就没死成呢?后来她也在胸口摸了摸,连伤疤也没找到。
胸口的伤疤去了哪里呢?她的手指蜷曲起来,她记得那彻骨的凉意,与殷幸眼中的恨意一样冰凉——他当日明明刺中了的。
周小江坐在板车后优哉游哉哼起了歌,不知是哪里来的小调。日头光影在这一摇一晃的曲调间,将她唤回了神。
“这曲子听着……不像是中州的?”曾弋听了半晌,开口问道。
周小江停下口中小曲:“这是离丰人的牧歌,好听吧?我还会很多,要不要听?”
丹珍口中不停道着“劳驾”“借过”,居然还有空插话。“哼哼调子就行了啊,你注意下!”
周小江“切”了一声,“管的真多……你不提醒这句,人阿弋姐还没意识到呢!你这种就是大和尚说的,欲盖弥彰!”
丹珍没理他,专心致志地驾着马车穿过喧嚣的集市。
“这城中也有和尚么?”曾弋有些好奇。
周小江道:“有啊,就住在佛塔后,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整座城里就他一个和尚。”
“佛塔?”曾弋想起了入城前那阵袅袅香火之气与若有似无的梵音,李大满与极乐交谈中似乎也提到过这个地方。
“大和尚说是供奉佛祖真身舍利的地方,好像自打有这座城开始,就有这座塔了吧。”周小江挠了挠头,“嘿,阿弋姐,你还不知道吧,这座城在外头可有名了,旁人听了这□□字都不敢来!”
曾弋正愁没地方打听这黄沙鬼城的来历,周小江一见她感兴趣,顷刻精神大振,绘声绘色如竹筒倒豆般,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全告诉了曾弋。
原来,这黄沙鬼城的前身,还真是座荒无人烟的废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小国被湮没于黄沙之中,后来此地突发地动,荒颓的屋墙与佛塔一道出现在黄沙之中。原本这些残垣断壁就要随着时光被风化成黄沙的一部分,孰料因缘际会间,不知是鸟儿还是风,给这个沙漠中的废墟带来了第一粒的种子。
漫长的岁月里,种子发了芽,在贫瘠的沙土中安了家。那些微不足道的生命,就在这无望之地,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繁衍下来。
再后来,不知是哪个亡命徒逃进沙漠,阴差阳错发现了这一处长出了胡杨和沙葱的废墟。他循着植物的根系找到了沙土下深藏的水源,挖出了一眼小井。
亡命徒在这废墟间安顿下来。为了谋生,他掩藏身份,做起了往来客商的生意,招徕了帮手。渐渐的,这座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城市成为了承载无家可归的人们的孤舟,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的人们涌进这里,在烈日与黄沙中一砖一瓦重建起新的生活。
曾弋听到这里,心中升起些不可思议。这听起来与天祝国建国的传说简直如出一辙,只是此地既没有天降神鼎,来的人也有些特殊——用丹珍的话来说,就是“有罪之人”。
“这城还有个名字,叫‘罪人城’——这名字不如‘鬼城’听着有气势,所以城中人还是宁愿别人叫此地‘黄沙鬼城’。”丹珍已经将酒如数送到了这家酒楼后厨,曾弋眼前一道铁塔似的身影晃过,他已重新坐上了马车。
周小江对丹珍打断他的行为不以为意,继续给曾弋讲起了黄沙鬼城的来历。
这废墟中来的人越来越多,鱼龙混杂,早前来此地的人大多只是为了谋条生路,而后头闻风而至的人中,却有不少是想着来此地发财。黄沙城中无官府、无守军,没有政令,也没有法纪,一时间巧取豪夺之行径、杀人越货之恶行,在这荒漠之地轮番上演——来的可都不是善茬。
法外之地么,比的就是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疯狂学习,就像海绵吸水哈哈哈
本能写作者要进步!
☆、佛塔
“那怎么……”曾弋有些不可思议,周小江描述的这个黄沙鬼城,听起来简直就跟养蛊一般,到最后整座城估计就只有最凶狠的能剩下,如此下去,断然不可能有今日之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