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19)
曾弋到得前屋,并未发现噬魂鸟的身影。桌上蹲着一只毫不起眼的灰雀,正睁着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左顾右盼。目光落在曾弋身上,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噬魂鸟在哪里?”她目光越过这只小灰雀,问周沂宁。
周沂宁一脸严肃地盯着桌上的灰雀道:“是它,一定是它。”谢沂均抱手站在一旁,坚定不移地贯彻“凡事周沂宁说对的一定是错的”这一基本原则,开启嘲讽模式:“一百年以后的它吗?”
“……”
曾弋转身欲走,那灰雀却扑棱着飞上她的肩膀,紧紧抓住她的衣领,头轻轻蹭了蹭曾弋的衣襟。
“就算它不是噬魂,也一定是一只灰雀精,你看你看!”周沂宁又叫起来。谢沂均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它是妖,你就是怪!话这么多!”
曾弋摇摇头,肩上扛着一只莫名自来熟的灰雀,走出了前屋大门。她要找乐千春,跟他谈谈关于噬魂鸟的事。
☆、了嗔
太荒门总共不过三进院子,加上东西两个偏院,堪堪是个镇上富贵人家的水平。
院子里花草不繁茂,树木不浓荫,曾弋数下来,整个院子高出屋顶的树数下来不过七株,余下的只有稀疏几排装作布景的荒草,在青砖石地面上楚楚可怜地支棱着,宛如院子光秃秃头顶上的几缕珍贵毛发。
毛发虽少,也能指路。
周沂宁告诉曾弋,师父此刻在二师兄处查验丹丸——二师兄李沂世所在之处,因丹炉常开,灵气四溢,故而植被繁茂,是这太荒门中唯一一处绿草如茵,树木如盖的地方。
曾弋几不费力便找了过去,肩头灰雀一见大喜,立刻飞上树枝左右欢唱。只见屋内烟雾氤氲,夕阳晚照从窗棂中透进来,穿过流淌的烟雾,化作琥珀般的流光,笼罩着这摆满了符纸药罐、书籍法器的方寸之地。
乐千春与李沂世正在书架另一边商议,听得声响,乐千春回头便道:“令君啊,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噬魂鸟是怎么回事?”
曾弋绕到书架后,又是一处与外间大小相近的内室。一个外形质朴毫无纹饰的凸肚鼎炉正冒出袅袅青烟,药味不甚明显。
噬魂鸟的笼子放在靠外侧的青砖地上,尾羽上碎裂的痕迹一路向上延伸,此鸟真身石质的真相暴露之后,便一动不动,像是知道一动便会碎得一干二净。近几日被李沂世拎到屋中反复研究,更是日见虚弱,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掌门,依我看,不如放了它。”曾弋道,“这鸟虽然凶恶,却不太聪明,受了伤一定会回老巢找它的主人救治,若是能有追踪之法……”
“我正有此意。”乐千春闻言点头道,“只是这几日我冥思苦想,也未想到有何隐蔽的追踪之法。若不然,只有派沂宁跟着了。”
曾弋心念闪动,面上却有些犹疑,道:“我倒有个法子,只是多年未用……怕有闪失。”
“快说来听听!”乐千春精神一振。
曾弋拖了张纸过来,在侧几上画了个符样,递给乐千春:“此符名‘追影’,若能在这噬魂鸟身上留下些带有持符人气息的物品,不管它去了哪里,都能立刻追至跟前。”
李沂世对此大感兴趣,捧着符纸目不转睛。乐千春笑着看了他一眼,对这徒儿的嗜好心知肚明。
曾弋见他喜欢,便道:“沂世若是喜欢,我便赠予你。我如今灵力欠缺,用此符恐怕会出问题。”
乐千春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李沂世如获至宝,寡言如他,也立即说道:“多谢师叔!”
被感激的师叔兴致高昂地左顾右盼,瞥见那鼎炉右方的架子上摆着一排绘制完工的纸皮人,却只有人手掌大小,画工精致细腻,个个眉眼可爱,笑逐颜开。
“那是沂宁绘的纸皮人,”乐千春给她介绍,“说是放在炼丹房里熏一熏,沾点灵气。”
曾弋发现最末一个纸皮人与其他几个略有些不同,便伸手拿起来,只见他眉目清隽,眼珠却很淡,最重要的是,是个秃头。
看着跟了嗔倒挺像。
李沂世的声音响起来,慢吞吞像是重复别人的话:“沂宁说,油墨用完了,这一批的最后一个,就当是个和尚。”
还真是个和尚!
曾弋心头暗笑,随即轻轻将那纸皮人放回架子上。突然觉得掌心一痛,不由得轻嘶一声,缩回了手。
乐千春正待出声询问,只听得扑棱扑棱几声,一个灰色的影子便出现在曾弋面前的架子上,正是那灰雀。
“无事无事。”曾弋回过身,甩了甩手,假装不经意地瞟了眼掌心。她心中升起一阵奇怪的念头,像是有些怕掌心莲出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