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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10)

作者:长天大乐 阅读记录

人群惊叫,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四下乱哄哄询问。

戏台边敲锣的枯瘦老人站起身,抱拳道:“多谢各位父老乡亲捧场!今日新编,诸位看官有钱的碰个钱场罢!沂世——”

被叫沂世的少年人端着木钵走向人群,他身量高大,从人前走过时略低垂着眼,人便只能看见他浓黑的眉毛与眼睫。

适才普及拂柳剑的那位很赏脸地带头鼓了掌,又从腰带里掏出一枚铜钱掷入木钵里。余人三三两两,摆手的摆手,投钱的投钱,或散或行,戏台前转眼空出来。

“师父,师兄做什么去?”脱了戏服的周沂宁和谢沂均大汗淋漓地走过来。

“他说,有妖气。”师父接过李沂世递来的木钵,悠然道。

周沂宁:“嘁——大师兄又这样……”

“这次是真的。”师父晃了晃木钵,捏起一个铜板放在眼前。

“有妖怪?!”谢沂均闻言,嗓门如洪钟,“师父,那,那,那,我们还不去?!”

“……我们比较缺钱。”师父沉声道。

*

曾弋在昏睡中醒过来,感觉船身仍在水中前行。她睁眼一看,殷九凤正靠在船头,双目微阖,半是休息半是戒备。桃舒趴在船尾,仍在酣睡。燕草坐在她身旁,脸色发白,神情焦虑。

“扶我去船头。”她对燕草轻声道。

昨夜用指尖血所绘之符,押上了这通灵之体的血气和她所剩无几的一点灵识。分花符对灵力要求极高,她也一百多年没用,不知情急之下又被带到了何处,须得到船头查看一二方能放心。

殷九凤给她挪了个位置出来。河岸两边山崖陡峭,怪石嶙峋,时有鸟鸣树颠,实实在在是一派春和景明之象。经过一夜惊心动魄的缠斗,再见这般景象,曾弋万分真诚地将满天神佛拜谢了一遍,这才放心地打量对面的殷九凤。

他身上衣袍破了好几道口子,血染了一层又一层,发丝凌乱,嘴唇焦裂,大概人生中最狼狈的样子不过如是。

曾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脖子上的掐痕已经由红变紫,衣襟上洒落着斑斑血迹。最麻烦的是腿,若长期不能动,怕是就得废了。

殷家人……他是殷家的第几代?

“知道厉害了吧?”曾弋指尖转着从燕草身上顺下来的拨浪鼓,假装漫不经心地对殷九凤道。

“对……不起……”少年只是低声道歉,看样子不常说,开口十分生涩艰难。

“……”又来了又来了,曾弋一听这词百爪挠心,像是听了个故事开头,偏偏没人继续。对不起什么?来来来,给你太姥姥说道说道。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殷九凤继续道:“绿珠,对不起,九叔不该不相信你……”

河边山崖上开了几株桃花,花瓣随风飘落在水面上,清水逐花,木船破浪,煞是好看。殷九凤的声音有些暗哑:“当日我若是信你,你就不会被家里人逼得负气出走,为了寻证据孤身犯险,最后……最后身死异乡。”

“其实……”曾弋斟酌着要不要告诉他,他口中那愧对的‘绿珠’早已不在了,沉吟间却见桃舒微跛着从她脚边走过,一声不吭地趴到殷九凤脚边,将头在他染尘的靴子上蹭了蹭。

殷九凤眼角红红,努力摆出长辈的样子,柔声道:“绿珠,你想说什么?”

曾弋咳了两声,正色道:“那小……九叔,绿珠这名字听着怪不习惯的,叫我令君吧,我如今姓曾,曾令君。”

话音未落,船身剧烈颠簸起来。燕草还楞在原处,心中想的是,小姐怎么给自己改名字了呢?还连姓都改了?

摇晃间曾弋一把抓住舱门,一边回手按住燕草。小船在水中极速打转,前方水域上空仿佛腾空而起一片粉色雾瘴,飞旋中看不清是何物。大地剧烈震颤,山石扑簌簌滚落如雨,无数虬枝从岩石间冒出来。

“喀嚓,喀嚓——”远处粉雾中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每走一步,小船便重重一晃。

“呵,还以为你不来了,”曾弋将拨浪鼓别在腰间,伸手擦了擦鼻尖,对着迷雾道,“裴,嬷,嬷——”

小船缓缓停下,粉红色的烟瘴逐渐散去,山石间赫然站着个顶花带朵花红柳绿的身影——正是裴嬷嬷。

“给我解药吧,嬷嬷。”

“哦——为何?”

“因为我难受死了。腿不能动真的太痛苦了。你想要什么,我跟你换。”

“……只怕你家长辈不肯。”

“说来听听?”

裴嬷嬷森然一笑,手一挥,一根桃树枝就探到船头,悬在桃舒头顶,“一条毛脸贪吃的蠢货,也配跟我扯上关系,我可见不得这种——”

曾弋伸出二指,轻轻推开那桃枝,笑道:“这您就误会啦!桃舒这名字,跟您可没关系,桃舒桃酥,原是它爱吃的小点心,只因我从前这个……不大清明,故而将她唤作了桃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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