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不清(44)
突然,他又听见丘文殊的声音。
丘文殊说他,他会不会,会怕…
丘文殊拄着拐杖在雪地里走,说要来找他,说不会弃他于不顾…
他一下没忍住,掉了金豆豆。
皇兄训他,心志不定,这是身在帝皇之家的我们最该忌讳的!
元琛一下子惊醒过来,坐在床榻上,满头是汗,整个人莫名其妙难受得厉害。
元琛再没能入睡,出了寝殿,取了矛枪,练到天亮。
接下来的日子,元琛夜夜难眠,日日忙碌。年岁已到,柔善要出嫁,他要封王。
丘家的消息元琛偶尔也有听到。
丘岳明上书请辞,皇上再三挽留。
丘文非上奏,揭李家贪墨军饷。
皇上大怒,命了钦差大臣去通州彻查,又将丘文非调到御史院,终还是准了丘岳明的请辞。
元琛正与睿王商量着,到底要哪块封地,便突然收到消息——太子上奏,想在宫里设宴,为丘岳明送别,皇上恩准。
睿王笑道:“看来丘家想离开太子,不脱成皮是不可能的了。”
果不其然,旨意里,还请了丘文殊入宫。
第32章
当晚,睿王、元琛也有列席。
八皇子、元琛、十皇子年纪相仿,均到了封王的年纪。而属地也就那么些地方,好的坏的一目了然,大家都在暗地里使劲儿,想要得到最好的。为了不被人抓着把柄,元琛这些时日收敛锋芒,一丝错都不犯。
可睿王还不是很放心,他低声同元琛讲:“你的要求皇兄已一一满足,今**可万万不能胡闹。”
元琛低声应是。丘文殊今日是生是死,都和他无分毫干系,他只作壁上观。
皇宫四处挂满宫灯,元琛踱步至大殿前,遥遥望见了丘文殊的身影。
丘文殊穿着群青色的道袍,在一众红色官袍中异常明显,他身姿挺拔,缀在丘文非身后缓步上宫阶,很有世家子弟的风范。
“阿琛!”
元琛醒觉,看向睿王,不知何时,睿王已步入大殿,旋身看着自己。
元琛快步走进大殿。
巍峨大殿内已规矩地摆上案桌,不少人已就坐,元琛、睿王在宫女的指引下坐在大殿的左上方,与相熟的大臣抑或侯爵们微笑拱手。
宫女为元琛倒上小酒,元琛双指磨搓着青玉酒樽,好一会儿后,听见了丘家人与他人寒暄的话语声。
今日的宫宴是为丘岳明践行的,宫女们将丘家人引到大殿的右上方席地而坐。
元琛抬起头时,正巧和对面的丘文殊四目相对,元琛朝丘文殊举起酒樽,嘴角尚未勾起冷意,丘文殊便已毫不在意地偏开视线。
见丘文殊当自己不存在,元琛心中恼怒,面无表情干了一杯酒。
丘文殊的案子是错案,结得草率,只在题本折子中一笔带过,自然无人深思。但现在太子设宴,邀丘文殊入宫面圣,只需轻轻撩拨,别人便会有不同解读…
哼,丘文殊待会就知道哭字怎么写了!
果不其然,歌舞后,太子独独向皇帝提及丘文殊:“…从小便是南直隶的才子,去岁还高中案首。”
皇帝心情颇佳,朗声问道:“丘文殊何在?”
丘文殊徐徐走至殿中,向皇上行跪拜大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如此不流利的口齿,像及了初次面圣,惶然失礼的秀才模样,惹来皇室贵胄轻声嗤笑。
元琛无意识捏紧酒樽,用余光冷冷打量着一旁忍俊不禁的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被元琛看得发毛,小声问:“九皇兄你看我作甚?”
元琛拧着眉头,低声道:“十二弟衣裳有些不合身,看着难受。”
此时的皇帝也皱着眉头,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丘文殊,问道:“尚未乡试,理应在家苦读,为何入京?”
丘岳明与丘文非对视一眼,暗叫不好。
丘文殊依旧跪着,答:“回禀,皇上,学生,遭人诬——”
许是不耐烦丘文殊语速太慢,太子啧了一声,抢答道:“父皇,南直隶按察使魏旭告发丘文殊科举舞弊,不过据查,是诬告。”
科举舞弊?
朝臣们面面相觑。
皇帝年轻时十分重视科考,甚至还亲自出过卷子,此时他一听到“科举舞弊”四字,便紧紧皱了眉头。
皇帝看向刑部尚书,兴师问罪道:“怎么回事。”
刑部尚书起身行礼道:“禀皇上,魏旭告发丘文殊身患口疾之症,还参与应试,枉顾王法…”刑部尚书将丘文殊一案据实已报。
“…据查实,丘文殊是去年重阳节被人所伤,才落下的口疾之症。微臣便将丘文殊释放了。”
朝臣们议论纷纷,其中一位大人起身问道:“有何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