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向他二人辞行,王玥忙一把拉住他,“不知者不怪,我又没有告诉你,再者都已经这么晚了,这会儿放你离去,倒好像是赶你了。才刚没听见么,你嫂子已经许了我今晚陪你,你可还要走到哪里去啊?”
王夫人也温言请他宽心,“林兄弟是相公好友,我岂有赶你的意思。平日里他不在家的时候多,我也惯了的,虽说有孕在身却也不必他时时守在身边,哪里就那么小心了呢。”她语气轻柔温婉,听得人心里十分熨帖。
话虽如此说,王玥还是加意小心的扶了她,缓缓护送她回到内院,又叮嘱服侍的人仔细照顾。
月光淡淡洒在庭院之中,容与眼望他们夫妇相携的背影,心头不自觉浮起一片宁静安逸的感觉,所谓岁月静好与子偕老,大抵就是这般模样吧。
直到王玥折返,见他怔愣在原地,笑着拍了拍他,容与方才回过神。
一壁再向王玥致歉,又禁不住好奇问,“听嫂夫人的意思,仲威经常无暇陪伴她,可是因为时常要去营里的缘故?”
王玥点了点头,“我一个月中大约有一半的时间都不在家,可不也就没有几天能陪她。有时候想起来,对她也有歉疚,好在她一直都很懂我。两个人相处,若是彼此体贴理解对方,就是一时半刻不在一起,也并不会有什么影响。最要紧的,是她知道我心中所想,我也同样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娓娓道来,说得颇有几分动qíng,也含了些不yù容与自责的慰藉。然而这话在容与听来,实在既新鲜又陌生,旋即想到,自己虽活了两辈子,对qíng之一事却知之甚少,几乎毫无经验可谈,更别提那些两个人在一起的相处之道了。
待回到书房,王玥仍对那一坛子酒念念不忘,借着微醺畅谈了好一阵历代兵书、阵法谋略,一时又讲起昔年戍边时经历过的大小战役,倒让容与对这个冷兵器时代的用兵之道,多少有了些直观感受。
更漏敲过三响,王玥距离酩酊只剩一步之遥,饶是蹒跚着还要坚持送容与回客房,最后在他不断催促下,才转身一摇三晃的去了。
容与本就喝的不多,为醒酒多要了一壶茶,自在房里慢慢闲品。不多时酒意消散,脑子里反倒极为清醒,想起明日一早要赶回宫,已是睡不了几个时辰,索xing和衣而卧。渐渐地,耳边却只不断地,回响起王玥说过的那两句话:她知道我心中所想,我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困意顿时全消,他索xing坐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一格轩窗,月华如水如练,无声无息地流淌进屋中。
抬头望去,月亮大得像在眼前,伸手就能够到似的,心里倏地一下,莫名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此时此刻,是否,有人也刚好在仰望这轮明月。
独自一人,长夜不成眠……
第43章 买好
次日回宫销了假,容与到底生xing豁达,一晚上过去,已将之前提及菜户那点子不快悉数忘记,只继续安心当他的差。
只是王玥的话,他还是听进耳朵里,记在了心上,于是知道自己的心境和从前比,多少起了些变化。
天授二年仲chūn十五,礼部拟定封后诏书,沈徽命容与亲去秦府传旨,陪同的还有御马监秉笔孙传喜,并礼部尚书解绅。
诵读完圣旨,一行人等纷纷对着秦太岳行礼道贺,秦太岳即命家人招待解绅、传喜在花厅稍坐,又拉着容与的手,笑道,“请掌印移步,老夫与掌印闲话几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容与不动声色,含笑答应着,心里犯起嘀咕,秦太岳对他一向冷淡疏离,突然摆出一副熟稔的架势,必定是有缘故。
一进屋子,扑面先闻见浓郁的茶香。一个身穿月白色马面裙的妇人正在冲泡茶水,听见动静回身福了福,口中自称婢妾。
容与颔首回礼,见她年纪不过三十上下,姿容姣好身段窈窕,心里猜测该是秦府上的姨娘。
不由更是称奇,按道理这会儿绝不该让姨娘出来烹茶待客,且秦太岳绕开那二人单找他,该是有体己话要说,怎么倒不避讳旁人?
不过能让妾室抛头露面,也是因为他算不得男人,这里头大约有两层意思,一则是在刻意拉近关系,二则想来也有一份提醒和鄙薄之意。
一时茶冲好了,秦太岳亲自为他斟上,“掌印jīng通茶道,也尝尝老夫这里的新茶味道如何?”
容与低头看去,那茶汤呈浓郁的红色,散发着一股松烟香,与日常所饮绿茶白茶皆不同,细品之下,醇厚中又带了点龙眼汤的甜味,分明是上好的普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