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端着一盘洗干净的柿子走进来,闻言立刻说:
“太太你可别让她进来。”
“为什么?”
“这还用问?”小曼恨铁不成钢,把盘子放在茶几上,“她肯定是求你利用二爷的关系,帮忙把她丈夫捞出来。哼,这个厚脸皮的女人,当初打你的时候一点都不留情,现在倒有脸上门求救了。”
阮苏拿了个柿子,用手指捏了捏。
“我看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就她这种人,要不是完全没办法,是不可能拉下脸来找我的。”
小曼道:“走投无路也是她活该,难道太太你要帮她?”
阮苏摇摇头,站起身道:“这事不该由我来做决定,我去找真正要做决定的人。”
小曼不解地看着她,她没有解释,拿着那个柿子上了楼。
二楼第二间房,是王亚凤的卧室。
这两天她打牌愈发凶了,今天早上才回来,饭也不吃,关门倒头就睡。
阮苏敲敲门,问:“亚凤姐姐,我能进去吗?”
一阵悉索声后,王亚凤亲自来开门。
她穿着一件白色吊带绸裙,外面披了件薄呢大衣,露出的身体部分瘦得只有骨头,看不出肉来。
一进房间便闻到之前闻过的奇怪味道,阮苏没有过问,将柿子递给她。
“这是张妈早上出门买菜时顺便买回来的,说是最好的品种,叫什么火晶柿子。甜得像蜜一样,都不用牙咬,弄开一个小口子就能直接往嘴里倒,喝进去。姐姐你尝尝看,要是喜欢,我让她明天多买点。”
王亚凤接过柿子,一双常年挂着黑眼圈的眼睛深深凹陷,狐疑地说:
“你不止是为了送柿子吧?”
阮苏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把王梦香的请求告诉她。
“我觉着这事得由你来决定,究竟帮还是不帮。”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上,陷入长久的沉思。外套从她肩上滑落,她也不知道,枯瘦的腰背佝偻着,托出一个卷发蓬松的大脑袋。
“姐姐。”
阮苏突然喊她一声,指指她的手。
她低头看,才发现柿子不知何时被她的指甲戳破了,橙红色的蜜汁弄脏睡裙。
用手帕心烦意乱地擦了几下,王亚凤终于做出决定。
“不帮。”
“好。”
她看着阮苏,“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帮?”
阮苏笑着摇头,站起身道:“帮与不帮你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只是个中间人罢了。我先下去,今天张妈做了羊肉汤,很适合用来驱寒,姐姐你要是愿意,也下来吃午饭呀。”
王亚凤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听着这句话,眼眶却湿了。
她不愿意被人目睹自己脆弱的模样,低下头胡乱嗯了声,送她出门。
不一会儿,站在门外的王梦香花了一个小时等到回复,听完痛苦的往后退了两步。
阮苏不肯帮她,这其实在预料之中,可她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赵庭泽被抓走的这些天,她找了一切有来往有能力的人,想将丈夫捞出来,哪怕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但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精,从来都只肯锦上添花,谁愿意雪中送炭呢?
赵庭泽得罪的是政府,是即将到来的二十万大军,他已经不是以往的赵老板了。
王梦香转身坐进车里,看着司机的后脑勺,不知该往哪里去。
公馆里忽然跑出来一个人,把一张纸递给她,小声道:
“赵小先生帮过我们太太的忙,这是太太看在他的面子上写的。她认识的人也不多,纸上地址乃市长夫人娘家小舅子的住所,最近正缺钱花,你要是愿意,可以找他试试。”
她捧着那张纸,喜极而泣,抬头望向公馆内。
高大的树木遮住房屋,她没能看见想看的人,但她终于有了希望。
“你帮我转告她,我……不,还是算了,等我把人救出来后,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王梦香擦干眼泪坐进车里,心里盘算起如何去找那小舅子。
求人也是有技巧的,就好比打蛇要打七寸,抓住对方的弱点,不能一见面就给人跪下,惹人讨厌。
这个方面阮苏已经点明了,他缺钱。
王梦香算了算自己手头的现金,不太够,决定立刻回娘家借一些,然后再去找对方。
司机发动汽车,离开了这条林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