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3)
先皇命人将孩子溺死,太子元祁不忍,偷偷将孩子救下。养在身边。
这原本就是个极不错的结局了。可惜老天爷又开了个玩笑。
元祁怀疑谢良之孙,也就是中书令谢陵有谋反之心,遂将谢家小幺的那块玉佩,转送给了这孩子,并将他寄
养在舅父江州巡抚沈明青膝下,化名为沈执,不仅有爹娘疼宠,还有个长兄沈墨轩袒护。
于长安九年春,三月六,一个春和景明的好日子,谢陵千里迢迢远赴江州,将其接回家中。
想到此处,沈执冻得浑身冰凉,原本裹着大氅积攒的那点温度,早就随着雪花飘落风中了。
他跪得膝盖发麻,像是有数百根针一齐扎了上来。饱经风霜的身体,几乎趴在了地上。
谢陵少时在外游学,一心全在官途上,不曾回过几次家门,对幺弟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吸溜着鼻涕吃奶上,直至谢家突逢大难,才想起自己可怜的弟弟。
将沈执接回来后,真可谓是千般疼爱,万般庇护,视他为掌心宝,肩上蝶。
更可惜的是,这种好日子只有六年。
长安十五年间,沈执十三岁,在元祁的授意下,捏造了谢陵同宁王来往密函,害其蹲了诏狱受尽刑罚,被贬至蜀地,直至今日,已过了整整三年!
因此,谢陵恨他合情合理,要杀要剐也在情理之中。
但沈执还是觉得很委屈,他自己也不好过,三年来每一个夜晚,都饱受折磨。为了保住谢陵一命,他曾经倾尽全力挣扎过,抗议过,在元祁面前任性地张牙舞爪过。
可到头来,他不仅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名声尽毁,落了个贬为庶人,跪行出京的凄惨下场。全天下的人都等着看他笑话。
他冷得极狠,多日水米未进,又饱受酷刑,早就心力憔悴了。现如今还要被谢陵罚跪在此,连点希冀都没了。
沈执既不能如实相告,也不能肆意欺瞒,横竖就是一死,只看这位中书令大人,要杀还是要剐了。
他正想得出神,忽听一声房门推开的“吱呀”声,一道白影悄然而至,谢陵半倚在门边,一手攥着书,另外一手攥着小手炉,肩上披着大氅,可却不是先前的那件。
白色的软毛下,隐隐可见精致的喉结,再往上便是清俊的脸。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眸底一片阴郁,仿佛在想,要怎么惩处他才好。
沈执平生最怕两个人,一个是皇兄元祁,一个就是中书令谢陵。
前者,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即便天大的错处压身上,元祁也不会真的
要他的命。
对于后者,谢陵一直认为他是自己的幺弟谢初黎,因此,即便天大的错处压身上,谢陵也不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者对比,好像元祁和谢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沈执自我认知很清晰,自己也不是啥好东西。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般配。
“沈公子,清醒了没有?你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已经一个时辰了?这么快?”沈执脱口而出,忽觉头顶一道寒光压来,赶紧闭了嘴。
“哦,看起来沈公子是觉得时间太短,如若不然,等掌灯了,本官再出来看你。”说着,谢陵作势要回屋。
真要是回屋了,不知道还要苦熬多久,沈执娇生惯养,这三年来,已经吃够苦头了,现在能怎么舒坦,就想怎么舒坦。
于是忙道:“不短,不短的!已经够久了,再跪下去,我命都没了!真的!谢公子留步啊!”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哀求和讨饶了。再配上一副凄惨形容,实在很可怜。
沈执生得不丑,非但不丑,还十分精致漂亮。虽说漂亮二字,一般都是形容女子的,但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他的五官极正,且精致玲珑,眉毛很浅,显得睫毛浓郁密长,眼角下一颗红色的泪痣,显得极有风情;今年虽有十六岁,可看起来面容稚嫩,稍微露出点委屈,就像是个讨宠卖乖的孩子。
不管是谁见了,都会暗叹一句可怜,然后搂在怀里哄一哄。
可谢陵就不一样,他早就见识过眼前少年的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这点可怜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沈执虚伪作态的小把戏。
他随手将书砸了过去,正中沈执的额头。当即将他砸得“嗷呜”一声,两手抱头趴了下去。
“沈公子,我告诉你,于公,我是当朝中书令,而你只是个庶民;于私,我是谢家长房,而你是我弟弟。今日既然在家,我就不跟你谈公,只跟你论一论这私!”
沈执忙不迭地点头,他实在不明白,方才四目相对时,谢陵见他沦落至此,是怎么忍心将那本厚书劈头盖脸砸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