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83)
李明堂站在茶楼上傻了眼,如今自己人反倒被梁玄琛胁迫住了。一旁常清河还在嘲笑他:“一群蠢才,他便是瞎了,你们这些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夸完了,能不能帮忙善后?”李明堂苦哈哈地说道。本来他想把梁玄琛逼上绝路,看他无依无靠沿街乞讨才大快人心,然后常清河适时出面雪中送炭,也算成全了他俩。谁知道事态并未如想象中发展,计划一开始实施,自己人就要折损了,为这么点破事,弄出人命来总是不好。
常清河施施然道:“我还没打算那么快出现在他面前,那也太巧合了。我跟他说了,我在江浙沿海一带抗倭,该怎么办,还用我教你吗?”
李明堂原本是他的上司,然而常清河几番来去南征北战地平乱,立了不少战功,如今竟然与他平起平坐不说,谈话的口气俨然高出他一等。李明堂也不以为意,仿佛天生就该是这个人的跟班,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他赶忙抄起剑欲走,常清河却拉住他:“明堂兄,结账!”
李明堂气呼呼地掏出几文钱拍在桌上,然后跑去码头上善后了。
常清河不敢靠得太近,在瞎子面前,他不知道哪个地方不小心就可能暴露了自己。曾经他也用黑布条蒙住双眼,在黑暗中训练听力,想体会一下梁玄琛生活的世界。他一直安插了眼线在暗中观察梁玄琛,甚至派了人去灵山打听,梁玄琛如今可以听声定位用筷子夹苍蝇,随手捡上几块石头丢着玩,仿佛街头玩杂耍的还能抛出花样来,只要是熟悉的地方,哪怕是山路,运起轻功也能健步如飞。最最可怕的是,此人不能与之近身格斗,一旦贴身其武功可谓深不可测,李明堂在蜀中的时候已经与他交过手,简直一败涂地。
常清河自己练习过一阵,光是听声定位就练不出来,遇到一些武艺高强的大内高手,彼此闲聊时人家就告诉他,练武一事刻苦一半,天分一半,还需机缘巧合有名师指点,缺一不可。
他没想到瞎了以后的梁玄琛还这么难搞,简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李明堂不想出面,朝旁边的人耳语了几句,指点他们假借名头,把人骗到僻静处再说。
谁知道梁玄琛听出了他的脚步声,直呼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李兄,蜀中一别,想不到你还对在下念念不忘。”
一个人可以易容,可以变嗓子,脚步声却很难变。梁玄琛正是从脚步声中认出了在蜀中见过面的李公子。李明堂干笑两声,上前跟梁玄琛赔礼道歉,直说是开个玩笑罢了。
梁玄琛倒没有因此不依不饶,反倒老实不客气地要吃要喝,说今日带着两名小厮刚到洞庭,打尖住店还没寻到地方,得让李公子破费了。
李明堂吃瘪,远远看了一眼常清河,常清河转身即走。
常清河简直后怕,不知道梁玄琛是不是还记得自己的脚步声。过去给梁玄琛当小厮时,处处谨小慎微,走路都畏首畏尾,如今已是千户大人,大概各方面都改变了很多,所以梁玄琛并没有认出他的脚步声。
去灵山打听消息的人来汇报梁玄琛的近况时,常清河总是讶然,这个人走到哪儿都能过得潇洒风流,哪怕是穷山恶水的地方。惊讶之后,又觉得这个结果乃意料之中,要不然怎么是他梁三爷呢。
林明诚为了当孝子,为了不忤逆母亲,竟然决定成家立室。
可笑自己当初还高估了他,结果跟顾长风一比,林明诚简直不足挂齿。
听说林明诚在准备婚事的时候,常清河简直做梦都要笑醒,就这样梁玄琛还要为了他跑去蜀中挣银两养底下那帮衙役,要不然没人好好当差,灵山县的刁民又该跑去山里当土匪了。
他千里迢迢追到蜀中本想奚落梁玄琛一番,甚至纵容李明堂去找麻烦,结果事到临头又改主意了。
这一次,他是不是可以再争取到重新做人的机会?
李明堂把梁玄琛伺候得舒舒服服,酒足饭饱,还给两个小厮赔了不是,直说不打不相识,回来以后又将细节绘声绘色地描述给常清河听。
“那就是个人精,我以前觉得你是个人精,遇到他才知道你师承何处。”李明堂边喝着解酒茶,边歪头打量常清河。
“那又如何,再学也学不像,他是君子,我是小人。”常清河品着李明堂带回来的茶。
李明堂不乐意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虽然一身本事,然而是个不思进取的,即不肯辅佐君王,又不好好做学问,光是混日子了。你文韬武略,放眼朝廷上下便是当届的武状元也及不上你,又得今上赏识,未满二十已经是千户,比他有志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