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奸臣(41)
小孩儿虽机灵得很,却也不过孩童心性,见了对方给东西,便懵懵懂懂去拿。
孙姨娘千恩万谢过了,才小心翼翼将那平安扣给自己儿子挂上。
忽地,这小子似是看到了什么更为有趣的东西,一个猛起身,抓住了块雕得精美的玉佛,还甚是欢喜地不肯放。
祝临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一贯挂在脖子上的玉佛不知何时从衣领中滑了出来,还被这小子眼疾手快地攥紧了。
“这也是你能抢得的?”孙姨娘大惊失色,忙斥儿子,“快松开。”
可那无知幼童却懵懵懂懂看着祝临,扁了扁嘴。他许是觉得,这位大哥都送了自己平安扣了,便不至于为块玉佛跟自己发火。
“松手。”可这次祝临却没那么好脾气了,即便声音依旧温柔,话语却是不那么客气。
祝丞相看不下去了,悠悠然开口道:“阿临,跟弟弟计较个什么。不就是块玉佛,琮儿喜欢便赠与他又能如何?下次再买一块便是。”
祝临脸色微沉:“父亲,这玉佛是……”
“不必了,这般贵重的东西,还是别……大少爷,实在对不住。”孙姨娘眼见这父子二人起了冲突,一时间更是自危,忙不迭出声劝。
祝临没吭声,有些许失望地望了眼祝丞相。
祝丞相皱了皱眉,眼见着气氛尴尬,便想了个自以为合适的折中法子:“阿临,先借弟弟玩会儿,待夫人他们礼佛回来了,琮儿自然就玩儿腻了,届时再归还与你。”
祝临神色冷凝,并不吭声。
“长兄,”祝臤许是觉着自己袖手旁观不好,此时也行至祝临身旁当起了和事老,“我帮你看着些,不会让他给你弄丢的。”
眼见祝臤这般淡漠之人都为祝琮出言帮腔,祝临也不好再斤斤计较,只得不情不愿解了玉佛的红绳,小心翼翼给放到祝琮手里,不再出声。
他也不顾他人脸色,当即撂下还未启程的几人,自个儿回房里了。
失了自己从小就挂在身上的玉佛,祝临自然是心下烦躁,只好将门窗都关了个严实,吩咐下人万不可打扰自己,一笔一划地临帖来静心。
他这字儿一写就是一上午,到了用饭时间才出了房门。
偏生这个时候,他那候在外头的贴身小厮凑上来,犹犹豫豫对他道:“大少爷,今儿早上……您进房间以后,三少爷的小厮墨竹来过一趟。”
“他来干什么?”祝临淡淡道。
小厮为难道:“说是……说是那五少爷,将您的玉佩甩手扔进府中池子里去了。”
祝临方才压下去的气闷此刻烧成了一簇火:“什么?他们不是礼佛去了,怎的还会过那花池?”
小厮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说是五少爷突然哭闹要拨浪鼓,孙姨娘被缠的没法,只好抱着五少爷回院里寻,结果……”
“行了,知道了,”祝临虽烦闷,却已然不是三岁小儿,也不好与那真的三岁小儿过多计较,只得捏了捏眉心,将这口气咽下,“去用饭。”
但毕竟是丢失了极珍爱的物件儿,祝临也做不到跟没事人似的,他不好大发雷霆,只得多吃了半碗饭来泄愤。
等到再回院子,他的不快已然平息了许多,能心平气和地让那小厮先走,自己再接着转转。
虽说转转,也是要转去那花池的。
这位小祖宗站在那小巧玲珑的石桥上,突然发现恍惚间,自己已然这么高大,高大到连幼时怕的跟什么似的的花池,在自己面前都已经显得像个糊弄人的摆设。
他生身母亲还在时,尚偶尔随之前来转转。但后来,便是彻彻底底变得不爱来这处。
原因,还得从祝沈氏身上说起。
那时候祝临方才四五岁的光景,祝沈氏亦是诞下祝臤不久,祝府受宠的姨娘,还是祝临母亲的一个陪嫁丫头。
那位姨娘对祝临尚可,却也育有一子,便是祝府二少爷,约莫比祝临小八九月。
祝临那时便是在此处,被祝沈氏牵着,眼睁睁看着那位庶弟在水里挣扎,浮沉,最后落得没影儿。而祝沈氏则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一边装模作样地叫着人,一边冷眼看着祝丞相的二儿子沉了底儿。
祝临微微叹了口气,又端详着池中接天莲叶,有些发愁。
这玉佛掉下去,怕是就没影儿了,如何还能寻到呢?
可哪怕祝丞相不记得缘故,其他人不知晓理由,他也不能不将这玉佛视为珍宝。
毕竟,他的母亲,临终前曾是那么温柔又不舍地看着他,方将这玉佩交到他手里。
母亲曾说,这是父亲为她寻来的定情之物。
那时,温柔却凄然的女子用凉得不寻常的手指拨开他的乱发:“母亲也只有这个还能勉勉强强留给你做个念想。本想等阿临成亲了,交给阿临的漂亮媳妇儿,现在怕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