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素来沉稳的眼中,仿佛有两点火焰,有着摄人心魄的隐忍和狂烈——
“你以为我是惧怕皇帝?!”
他冷冷一笑,声音轻微而清晰,在宝锦心头滚过,“他虽为我主上,又是义兄,却也不值得我奴颜婢膝,更不值得我把你拱手向送!”
他俯下身,如掬幽兰似的,不顾她微弱的挣扎,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你再等一阵,然后……”
所有的yù语还休,被他吞入腹中,化为一声叹息,三分愁断,却不能诉之于人。
他近乎贪婪的深吸一口她的体香,随即放开,转身大步走开,只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再等我一阵。”
……
宝锦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回味着意味深长的一句,忽然静静地笑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果然所图非小!”
“你在说谁呢?”
身后有人轻笑着问道。
宝锦的气机早就察觉她的到来,对此也不吃惊,转身淡淡道:“好一阵没见,你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了?”
来人噗嗤一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故做哀怨状,“妾身自见弃于万岁,终日以泪洗面,人比huáng花瘦,又兼憔悴东风……”
“行了行了,你简直在败坏诗词。”
宝锦听她胡扯,又见她面色红润,本想调侃两句,心中却仍是郁郁,qiáng笑着说了一句。
明月身形矫健,几步就走到她身边,见她眉带郁恨,也收敛了笑容,轻声问道:“皇帝又惹你心烦了?”
宝锦冷笑一声,只觉得这一句问得自己心中怒火高炽,“他有什么本事惹我心烦,如此荒yín无道之人……”
她再也说不下去,转身疾奔而去,也不理明月在身后一头雾水。
明月见她深qíng有异,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她见殿中络绎有侍女奉盘而出,便注意倾听,没几句,便知悉了新宠之事。
“原来如此……”
她叹了口气,又是好气,又是担忧——
“凭空杀出个陈贵人,这下宫中又要一阵忙乱……”
想起宝锦微红的眼,她心中暗道:难道她真对皇帝有qíng?
心乱如麻之下,她低头疾走,却几乎撞到一行人。
“大胆,竟敢冲撞娘娘的鸾驾!”
明月被尖利的声音吓一大跳,她抬起头,却见眼前宫人浩dàng,竟是锦粹宫的云贤妃和徐婕妤二人。
“原来是月妃娘娘。”
云贤妃的神色仍是和蔼,只是眼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yīn影。
她半是劝诫,半是说笑道:“夜已经深了,月妃你又体弱多病,若是冲撞了万岁,怕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早些回去安歇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惊鸿
云贤妃见明月不时朝殿中眺望,以为她在挂念皇帝,于是以傲悯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轻声叹道:“万岁不会见你的,中原之人最重贞洁,你实在是犯了大忌了!”
“那也是皇后娘娘目光如炬,及时揭穿的缘故。”
徐婴华微微冷笑着说道,她朝着殿中回望一眼,唇边露出讽诮的弧度,“万岁今日得此名花,也多亏了皇后娘娘的一双慧眼呢!”
明月听在耳中,知道这是在讥讽皇后,也懒得管这些勾心半角,匆匆告辞而去,自去寻找宝锦。
宝锦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居,她气闷之下,也不理会宫中笙歌艳舞,由密道出了宫,径直去了翠色楼。
常去的竹楼小阁上,已有人捷足先登,却是黑纱蒙面的辰楼主人。
她焚香抚琴,一袭黑衣沉静如水,在月光之下,宛如隽永的雕像。
“江南之行如何?”
她轻声笑问道。
“景致非凡,让人如沐chūn风,依依不舍……”
宝锦微微一笑,想起这一次的惊险和意外,不由地全身都懈怠下来,她有意扯过一个软垫,大咧咧盘膝而坐,惬意地把背靠上了墙,深呼一口气,只觉得倦意走过浑身百骸,从心到手指,再也不想动弹分毫。
“只可惜,我一番布置,却为别人作了嫁衣裳。”
她想起琅缳绝美的笑靥,只觉得心头一阵火光,却终究化为轻轻一叹。“终究不能小觑对手哪!”